[分享]想飞的翅膀

上官林夕

<font color="#000080" size="3">陈紫陌<br/><br/>　　有时候，我很想写他，但又迟迟不愿下笔，因为每次想起他都如惊<br/>梦一场。<br/><br/>　　我和飞是高中三年的同学，1990年一齐高考落榜。每年圣诞节我都<br/>能准时收到他的贺卡以及他那隽永的硬笔书法。我是他的“大妹”，当<br/>然他还有一个“二妹”珑，我们都是好朋友。其实我知道他心里是喜欢<br/>我的，凡事格外袒护我。我也觉得他从外形到人品都不错，只是总感到<br/>他缺点什么。其实他什么也不缺，只是比别人多了一份也许社会上并不<br/>适用的单纯。<br/><br/>　　当时我们都待业，我在邮局，他和珑在一家工厂干临工。我们的生<br/>活都没着落，三个人整天电话联系。飞有时大老远地跑来看我，手扒在<br/>柜台上看我工作，半晌才悠悠说一句话，一站就是好半天。我们白天上<br/>班，一个月拿几十块的工资，晚上漫无目的地挤进夜校补习，课前课间<br/>疯玩，上课还说话。那时咖啡还不多见，于是飞说就用烧糊的锅巴泡水<br/>喝，颜色很像的，并美名为“goldcoffee”（锅底咖啡）。<br/><br/>　　后来飞在夜校交了一位女朋友，他“不敢”和我们说话了，珑气得<br/>大骂他“重色轻友”。那个女孩对他若即若离的，总是叫他请客，他一<br/>一照办。再后来那个女孩彻底把他甩了，飞又一脸愧疚地逗我们说话。<br/>珑不依不挠，非让他说清楚是他女朋友好还是我们好，飞便一脸认真地<br/>说：我觉得还是你们好。<br/><br/>　　92年，等待内招的希望破灭了，我认识了现在的丈夫，决定跟他远<br/>走南京。<br/><br/>　　飞不放心，等我男友来见我的时候，就过来看看。后来飞说，他很<br/>好，我放心了。<br/><br/>　　后来飞和珑所在的厂倒闭了，飞辗转到一家小厂做推销员———一<br/>个不会哄人的人怎么与人周旋？我听说后，很为他担心。<br/><br/>　　渐渐地，我们失去了联系。<br/><br/>　　一晃4年过去了，在这期间，我的丈夫让我脱产读了大学，我不再因<br/>高考梦而夜夜惊哭。<br/><br/>　　96年8月的一个深夜，我接到姐姐的一个长途电话，她说，飞死了。<br/><br/>　　然后我夜不能寐，黑夜里意外与伤痛在蔓延。<br/><br/>　　姐姐告诉我，飞在朋友的聚会上认识了吟———一个在感情上历尽<br/>坎坷而不得不背负流言蜚语的姑娘。飞是吟等了三十年才遇上的好男人，<br/>而吟是飞期待了二十余个春秋才找到的痴心爱人。吟有一双巧手，她为<br/>飞织了一件又一件漂亮的毛衣，让飞在朋友面前开心不已。在他们约定<br/>婚期的前夕，飞出了一趟差，在外地，飞喝了酒，孤独地死在陌生城市<br/>的角落里。我知道飞不想死，他死的那一刻肯定充满了恐惧、眷恋、遗<br/>憾和惊慌失措，飞的生活还没有开始。<br/><br/>　　吟一手操办了飞的丧事，并主动承担起飞的父母的饮食起居，独子<br/>飞的父母就成了她的亲生爹娘。<br/><br/>　　那年元旦，小县城里卖鲜花的店铺还很少，吟一大早就不知从哪里<br/>买了一束鲜花，转几趟车到飞的墓地，和他面对面地坐着，一直到天快<br/>黑了才回来。听人说她每个周末都是如此。还听人说她这辈子再也不会<br/>嫁人了。<br/><br/>　　多少次飞出现在我的梦里，不知是我牵挂他还是他牵挂我，我们一<br/>起在高考中折翅、在工作中受挫，但却顽强地抗争着。我一直想，死亡<br/>不是他的选择，只是那一刻来临的时候，他敌不过。<br/><br/>　　我一直在努力，为活着的我和死去的朋友，为对光明的渴望和对黑<br/>暗的恐惧。<br/><br/>　　现在的世界真精彩，超市里什么都有卖———你想吃什么？喝咖啡<br/>吗？我家里就有，给你寄一瓶吧，你的地址是……<br/><br/>　　———感谢朋友给我一份被泪水浸透的回忆，再一次荡涤我的整个<br/>心灵。</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