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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的渊薮
“恍惚的灼痕,留在黑夜的皮肤上,乡秋千把我抛在半空……”
一则深夜而至的短信,让我无法入眠,披衣而起,在网络中占据一个小小空间,重新阅读近年来喜爱的女性诗歌。
一堆温暖的文字汇集在一起,这汇集不仅没显示完整,反更没遮拦的凸现着冬天的残缺。而无以计数的时间一小片一小片地和残雪一样在墙垣瓦砾上闪亮着白色的光泽,无非是想在亘古如斯的阳光下证明冬天曾经存在过,它的消失的踪迹就是它存在的证明。
我一直走在表达的中途,很多年来我这样说,纯粹是经验的描述。女人是一个真实,一个单称词对应的事实;痛苦是这个女人精神性的感觉,即对感觉的感觉,既是被给予的,也是给予方式的给予;表达则是感觉的语言化,是生成性的可能。于是在反身观照中,女人也成为了一个不断被追问的问题。
或许与诗歌作者相比,我们是同龄人、同代人,有过这样或那样的类似的经历,其中包括阅读的经历,那些心跳的阅读,仅仅回忆起它们的名字,就像触摸硝烟弥漫的战火中留下的伤痕。
或许沧桑的时间冲淡了浪漫的色彩,成熟的思考也减轻了生命的份量承┑ゴ嗜慈匀幌窠鹆Q嵬ψ牛诤谟氚椎氖笨罩校晌瞿昊奈丛サ钠局ぁ?
有人说理想是一粒种子,即使未能成林,甚至未能发芽,但毕竟已经打击过僵硬的地面。于是女诗人们在执著的记忆中用一种纯真的文字展示一个不曾在世俗中平庸化的心灵。她们的文字宁愿为精卫、山鬼、狐仙、小人鱼的童话世界,为充满原色的人之初的童真世界,为西陲岁月的地老天荒的世界所牵萦,或瑰丽、或率真、或苍凉,唯独没有刺目的丑陋,没有直露的残缺和创伤。
于是她们的地平线没有在岁月中重叠成生与死同一的现实的凝重——它只有当下,没有过去与未来。而是在女人的梦幻的引导下白桦林一般的向天空伸展着一种生命的提示。星光一样心灵的碎银并不是真的破碎,而是梦幻着理想的火焰在升腾中投射的闪烁的光影。
我喜欢她们的文字,因为不能拒绝生命激情的诱惑,因为即使不再相信理想、崇高,也仍坚信自由、尊严是人成其为人的穿透沉沦的脚步。那才是生命的梦幻的本质。
人是不是能忘怀自己的经历的,表达也不能。无论它怎样纯净了再纯净,经历也会透过情绪问题透射出来。
在一种表达中,经历就是表达的直呈;
在一种表达中,经历却成为表达的背景。
我始终关注表达,在诗歌中的表达较之一般意义上的语言更带有私人性,它不仅是文字,还是声音,是在文字中缠绕不去、使文字不致于沦为工具的间隔着文字的声音。
这声音同文字一样是语言的物性,即为人倾听而存在的、媒介着人对自身超出的语言的物性。唯其倾听的执著,个人的表达才可能获得契机从既成语言的重复铺陈中脱颖而出,使个人的经历成其为个人的。
“如果没有经历过苦难,如果没有用自己的肌肤,触摸过岩壁的锋利和土地的粗砾,我们凭什么确知自己的存在呢?如果没有灵魂可以攀越的峰峦,如果没有挣扎和负重,只听凭一生混同于众多的轻尘,随水而逝,我们凭什么识别自己的名字呢?……”
也许重要的不是理想坚持了多久,而是在理想成为问题时重提理想的勇气和关注方式。
如果还是要用“理想”这个字眼,那我毋宁把它看作一种追求者的精神状态,一种经历,一种气质。
在北国匆忙安顿的新居中过温暖的日子,雪已成为比温暖更温暖的想象,天气预报说我的故乡刺骨的风正卷着漫天的雪花,我想念长江边的雪,想着飘零为着消失的短暂的生命的雪。我用我故乡的雪来比喻抚摸过时间,当时间过去,留给我的那些温暖的文字除了生命本身,就是响在空间、时间中的绝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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