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阴文学✉蒋娜专栏】湘江排客

谷阳 · 发表于 2015-3-23 09:38:34

湘江排客
文/蒋娜
   看到清明老师的《临资口的千年古镇——吊脚楼》，让我想起一种与吊脚楼非常有关联的水上职业者——排客。
   排客大约绝迹于八十年代初，之前在湘阴停排的首选码头就是临资口的吊脚楼下，其原因可能也类似于沈成文笔下的：“沿河因为有了这些楼房，常年与流水斗争的水手……却有了落脚处了”。
   如此说来，想必当年的临资口好不热闹。尤其是黄昏，渔人收网，木排上开始做饭，炊烟袅袅中背笆篓的、挑担子的自柳荫如盖的码头上下，景致必不比那辰州和酉水差到哪里去。虽说现在已经看不到排客的踪迹，吊脚楼也所剩无几，但排客的故事还是流传不少。

湘江中下游以湖泊稻田为主，木材一般集中在上游的大山林区。每年春季，排客一般从上游的祁阳县一带驾排起航，经衡阳、株洲、湘潭、长沙、望城、湘阴、汨罗再达洞庭湖至湖北。他们一路披星戴月，过险滩，趟激流，历经自然与人事的险阻，最终把上百个立方的木材沿各码头卸下出售，完成排客的出行任务。
      说起他们，湘阴人似乎总有话说，或是有凭有据的事例，或是口口相传的故事；勇敢无畏不用说，那些“念咒”、“画水”的本事，更是让“排客”这一职业平添几分神秘。

      排客有行业传承、职业信仰，排客祖师当然也有神位供奉，神位一般设立在水边的庙宇或者就在排客弟子的家中。一般设在庙里的神位会用厚重的樟木板雕刻，描金色或红色的字。乡间也有为排客祖师在庙里立神像的，多为老百姓自己雕刻，周身漆黑坐在杨泗将军、洞庭龙王中间，一炉香火供奉的倒全部是与水有关的神，颇有些意味；家里供奉的相对简单，可能就只是一块写了毛笔字的红布，上面画着很多带有“雨”字头的象形文字，也就是排客的符箓。

   其实，我们更为通俗的叫法还是“排鼓佬”。它和“剃头佬”、“修脚佬”类似，都是原来对社会底层手艺人的称呼。这些人有一些共同特点，比如都跑过码头，比如都是穷人，比如都有手艺。不过，抛开其它特征不说，唯独“排鼓佬”的本事比较大，他们披风裹雨来往于江河之上，历来受人尊敬和敬佩。
   但某些岸上的后生子不知道天高地厚，夜里想着去河边偷袭过夜的排客，以谋取钱财或木料，这也是有的。但是，这些油滑之流又怎么敌得过水里的排客呢？所以，曾流传这么个故事。

   说的地方就在湘阴的洞庭庙，也就是现在城关轮船码头一带。当时有三四个偷鸡摸狗的后生伢崽，趁黑摸到了排客的木排上，于深夜熟睡之际偷走了排客腰间的钱袋。这可是排客一路贩运木材得来的血汗钱啊！正当这几个伢崽得意洋洋上岸之际，一位老排客醒了：只见他口里念念有词，随手从睡觉的垫子上扯了几根竹篾往水里抛去。踩着河泥的伢崽恍惚听得脑袋后“呼呼”风响，正欲回头，不曾想胳膊已经被蛇死死缠住了。蛇哪来的？垫子篾变幻的啊！念的什么？估计就是排客的“符咒术”。就这样，排客脚都没打湿就拿回了钱袋，而那几位所谓的盗贼则被蛇吓得瘫倒在河滩的烂泥里，半天都脚杆子打跪，起不了身。
      这样的故事，湘阴人可能还能说出很多。
      由于沿湘江、资江而来的排客经过湘阴的时候大都停靠在湘阴临资口吊脚楼下，所以临资口的龙王庙曾常年供奉“排鼓橹祖师”神位，以方便排客经过时上岸祭拜，祈愿平安。临资口龙王庙至今尚存，与曾经的吊脚楼一样依水而建，不过这里的龙王菩萨与别处的龙王造型有所不同，只见他的手臂侧举过眼，双眼充满期待，似乎在举目远眺，盼望排客的到来。湘阴的一句俗语也极其形象地描叙了这个特色：“龙王菩萨咩咩黑，朝日朝夜望排客”。

      龙王爷望排客干嘛？说是有个年轻排客借走了龙王爷的帽子，说是去小河那边赶集时“抖抖式样”，结果他就一去不回了。看来这个排客是个“调皮角色”，和龙王爷开了个小小玩笑。不过据知道内情的老人讲，龙王爷的这顶帽子可不是普通的帽子，那可是金子打造的，是龙王爷的法器，排客借去是为了增强法力的。当时排客对龙王爷说：“只要听到河里鼓响，帽子就会送来！”估计，那河里的鼓声怕是稀有听到了，所以，龙王爷的手臂还是高高举着，都生出了蛛网。不过，这也是传说，想必排客不应该是如此失信之人吧。（未完待续）
   此《湘江排客》与《岳州窑》于2013年同时入选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