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nt color="#000080" size="3">作者：俞悦<br/><br/> 车门刚开，就有一个小脑袋探出来：<br/><br/> 小姐，去哪儿？<br/><br/> 天哪，难道我又要被拒载？一连几辆拒载，令我气急败坏。要知道，<br/>现在全北京城都被沙尘暴控制着。我一分钟也不想在马路上呆了，于是<br/>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头钻进出租车，狠狠地坐在司机身边。<br/><br/> 这是一辆红色的夏利，司机男性，约有40岁左右，长得倒也眉眼清<br/>楚。<br/><br/> 小姐，去哪儿？他又问。<br/><br/> 我直视着他的双眼，满脸挑衅地报了地名。心里凶巴巴地想，虽说<br/>现在满街都是活儿，但你必须先拉我这趟。不———许———挑！<br/><br/> 他倒乐了，说小姐，我今儿是头一天干，道儿不熟，您要是认识道<br/>儿啊，咱们立马就能走。<br/><br/> 原来是这样。我在心里骂自己鲁莽，错怪了他，忙不迭地说，熟熟，<br/>我天天走这条道儿。不难看出，他开车的技术很好。挂挡、掰灯、并线，<br/>手法灵活，宛如演奏，流畅得像一条雀跃的小溪。我自知理亏，着力找<br/>补，一改往日在出租车上不苟言笑之风，与他搭讪。一聊才知，他果然<br/>有二十几年的车龄。<br/><br/> 他竟是个谈锋甚健的人，倒叫我省了不少唇舌。<br/><br/> 今儿是我的头一天，他说。还不错，除了一位汉语不利落的老外，<br/>还都是认道的客人。看来，他的心情不坏。他说，他原是内贸部下属公<br/>司的职工，工作内容是把汽车从车厂开到买主那里，交了钥匙，便完成<br/>任务。<br/><br/> 他是北京郊区人，从小在农村长大。他说自己从小就爱有“想法”。<br/>那时候，交通工具甚少，哪个生产队有辆拖拉机，都宝贝似地稀罕。<br/><br/> 他对父亲说，咱家买辆车吧，跑运输，准挣钱。我养了整整一年时<br/>间的猪，最后终于有了自己的拖拉机。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陶醉在开<br/>车的快意里，虽然，那仅仅是一辆拖拉机。<br/><br/> 我开始对他有些好感了。以前，也曾接触过一些下岗工人，他们中<br/>有怨天尤人的，也有自暴自弃的，像这样乐天的，我还真是头回见。他<br/>说，这么多年的闯荡，心胸也打开了。他曾经在云南的狭窄山路上出过<br/>事，那附近有一个小旅馆。正在愁眉不展时，旅馆老板给的3000元钱使<br/>其渡过难关。他说，在路上，这种事时常有。被人帮是幸运，帮助人是<br/>快乐。<br/><br/> 他的思绪很随意，想到哪儿就说到哪。他让我看一张北京地图，说：<br/>“我老婆买的。”他工作前没怎么来过北京，工作后又尽在外省跑，说<br/>是北京人，道儿却是两眼一摸黑。“昨天晚上，我背北京地图到两点钟，<br/>儿子也起来了，说要帮我背；后来老婆也起来了，做饭。”<br/><br/> “今儿呀，运气挺好，到现在已经够200元了。这钱呀，是挣不完的，<br/>拉完您这趟活儿，我就回去了。不认道儿，天黑就难拉了。”赶着一个<br/>红灯，他眯了眯眼睛说，“我就是为了儿子。我们几家街坊正合计着一<br/>起盖一栋楼。儿子也不小了，得给他留下将来创业的钱。别像我当年似<br/>的。”<br/><br/> 下车的时候，我对他已是满怀羡慕，他的生活如此充实而有目标。<br/><br/> 在漫天黄沙的北京的初春，一辆雀跃的红色夏利渐渐逸出视线。不<br/>知道为什么，我顿时通体舒畅，如沐春风。</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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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5-13 12: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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