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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笨笨

会有天使替我爱你——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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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8-3-17 10:50:00 | 显示全部楼层
……

…………

鲜红的法拉利。

那露娇滴滴地把头倚在尹堂曜的肩上:"曜,天气好热啊,我们快点回家了好不好。"瞟一眼路边身体僵硬的小米,她轻蔑地说,"跟她打什么招呼啊,不要脸的女人,整天只知道追着你死缠烂打。"

尹堂曜勾出邪肆的笑。

他扳起那露的下巴,在她的双唇用力印下一个吻。那露娇呼,用粉拳轻捶他的胸膛。一吻结束,尹堂曜慢悠悠自那露的粉唇间抬头。他看向小米,眼神冰冷:

"为什么来这里?"

小米僵硬地呆立着。

他挑起眉毛,嚼着口香糖:"你果然不知羞耻对不对?一个月的交往期限早已过期,我记得已经告诉过你。"

她依旧呆呆地站在路旁,肌肤渐渐变得苍白。

"你以为我会被你伤害吗?哈,你算什么东西!"他瞪着她,将口香糖吐到路边。

她呆得像个断了线的木偶,所有的表情和灵魂都忘记了。

阳光下。

小米的短发有细细绒绒的光泽。

夏风吹过,她站在那里,耳边是静谧的风声,脑中一片空白,只能看到他冷漠的面容,却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

他竟然变得如此浪荡不羁。

心底的黑洞越撕越大,乌溜溜淌着罪恶与歉疚的脓血。

"又是这副表情,看起来真是楚楚可怜。"尹堂曜冷笑,他挑眉,低头对仍在撒娇的那露说,"拜托学着点,她那张可怜的脸比你这副又蠢又笨的样子有趣多了!"

那露惊愕地张大嘴巴,样子看起来果然极其蠢笨。

小米咬住嘴唇,血液一点一点凝固变凉。望着他,她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究竟应该说什么才是合适的。她想要离开,然而两条腿仿佛定在了地上,丝毫动弹不得。

天地之大,她只想要逃!

却不知该逃到哪里才合适……

车内,尹堂曜的眼神益发冰冷,他手指抽紧,那露连声呻吟呼痛。然而他的视线里只有默不作声的小米,她的沉默彻底惹怒了他!

于是--

他浑身煞气地从法拉利里翻身出来。

走到小米面前,他斜睨她,轻佻地伸手摸摸她的面颊:"怎么,想来继续试试我还是不是白痴?还会不会继续被你耍着玩?"

小米脸色苍白,终于挤出一句话:

"……对不起。"

他捏紧她的面颊,低声笑,眼睛里闪出尖锐的恨意:

"我很好奇,接下来你会怎么做呢?想要再次骗得我的原谅,对不对?是不是会整日整夜守在我家门口,假惺惺地不吃不喝,最好再天降大雨淋得浑身湿透,幻想昏死过去的那一刻我会原谅你?"

她屏息凝视他。

"你会吗?"

他邪恶地压低声音:"如果我会呢?"

"好。我可以做到。"

是她犯的错,如果只有这样可以使他原谅,使他可以觉得快乐一点,那就这样好了。

"可是……"尹堂曜的笑容渐渐变得冷酷而残忍,"我一看见你就觉得恶心,你还没有饿晕病倒,我反而先恶心吐死了,那可怎么办?"

"你--"

虽然知道他不会原谅她,可是,听到他嘴里亲口说出这样的话来,她还是抑制不住感到全身一阵阵发冷。

"你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牙齿咬紧嘴唇,血的腥味令她的身子阵阵颤抖。

鼻翼闪出钻石细碎的光芒。

尹堂曜冰冷地打量她。

突然--

他俯身吻上她流血的唇!

"不……"

刚刚吻过那露的双唇又吻上了她的唇,淡淡的,有一点唇膏的香气,混着鲜血的腥气,他性感而缓慢地吻着她的唇。

"我不讨厌你……"

他吻着她说。

小米惊得傻掉了!她想往后退,但他紧紧箍住她的后脑,丝毫动弹不得。

尹堂曜的脸距离她那样近,只有一双睫毛的距离,他似乎瘦了些,鼻翼淡淡的钻石光芒映得他眼底冰冷幽黑,嘴唇却有些苍白,在这幽黑与苍白之中,他竟然有种惊心动魄的俊美。

他轻轻离开她的双唇,到她的耳边压低声音冰冷地说:

"……我、厌、恶、你。"

她的面容刹时雪一般苍白,全身的血液凝固冰冻,只有睫毛微微的颤动才证明她还活着。

尹堂曜肆意地品尝着她的痛苦。

她的痛苦那样明显,以至于没有人可以忽略;也只有她此刻强烈的痛苦,可以让他绞痛撕裂的心不再痛得那般难以忍受。

她……

还在乎他吗?

她的痛,是仅仅因为那颗心脏,还是因为他?

原来他还可以令她痛吗?

她此刻的痛是因为他,对不对?

山路边。

尹堂曜紧紧逼视面前的小米。

她面容苍白身体颤抖,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晕厥。

他嘴唇抿得很紧,神态倔强而冷酷,就像不顾一切的脆弱的孩子。

那露呆在跑车内不敢说话,她可以看出此刻的尹堂曜是危险的,如果惹恼他,后果将会难以想象。

夏风轻轻吹过。

山路两边树荫浓密。

一辆白色宝马安静地开过来,停在尹堂曜和小米身旁。车门打开,裴优走了出来。他看看尹堂曜,又看看小米,摸摸鼻子苦笑。

"你们在吵架吗?"

他大约可以猜到发生了什么。

裴翌的心脏应该是移植到了曜的体内,所以小米才来到这里,所以他见到了她,也知道了关于弟弟的事情。而曜又是他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一切似乎是冥冥中安排好的。

 楼主| 发表于 2008-3-17 10:50: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不关你事,走开!"

尹堂曜闷声说。虽然想要她如自己一般痛苦,可是为什么看着她苍白得仿佛透明的面容,他的心竟然会渐渐比以前更痛。

裴优皱眉。小米的模样看上去好像生病了一样,身子不住颤抖,面色也极为苍白。

他扶住她的肩膀,关切地问:

"你还好吗?"

她呆怔地转头看向裴优。

温柔的声音……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的熟悉的容颜……

尹堂曜瞪着裴优放在她肩膀上的手,体内窜上一阵怒火,他怒声说:"优,我让你走开!听到没有!这里不关你的事!"

裴优抱歉地对他说:"小米今天是我的客人,我应该送她下山,这里很难打到车。"为了安慰父亲,他没有立时追出来送她,心里已经觉得很是过意不去。

而曜现在的状态,似乎也不合适送她回去。

"你的客人……"尹堂曜瞳孔收紧。

"是的。"

"她……是来找你的?"尹堂曜握紧手指,喉咙骤然暗哑下来。

"是我把她接到家中谈一些事情。"说着,裴优突然心惊地发现曜的嘴唇渐渐发紫,他惊骇,知道这是心脏病发作前的征兆。不由得赶忙走到曜身边,连声问:

"曜,你哪里不舒服吗?"

心脏阵阵尖锐的抽痛,尹堂曜眼底最后一抹光亮也被夺走。他没有理会裴优焦急的询问,直直瞪着小米。

他哑然失笑:

"原来,我依然是世上最大的白痴啊。"

Chapter11

日子一天天过去,成阿姨的病情时好时坏,有时候可以靠在枕头上说很长时间的话,有时候却持续昏睡一整天。小米每天守在医院里陪伴成阿姨,不知不觉中,暑假就快要结束了。

裴优几乎每天都会来到病房看望成阿姨的病情,他温柔体贴、认真细心,很快就和成阿姨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之交。当成阿姨病情加重的时候,他也会整夜地守在病房里,让成媛和小米可以多休息一会儿。

深夜在医院。

有时小米会忽然从噩梦中惊醒。

她满额虚汗,低喘着睁开眼睛。裴优静静坐在成阿姨病床边,月光洒进病房,将他的背影映照得皎洁圣华。他似乎总能察觉到她的动静,静静回头给她一个柔和的微笑。

那微笑的模样……

从神态、举止、嗓音到那些细微的动作,都和翌是那么的相似……

怔怔望着他出神,刚从噩梦中惊醒的小米经常会分辨不清楚他究竟是谁。长久地望着他发怔,然后,慢慢地,她的目光开始黯淡。不是他,就算相似到了骨子里也不是他。她已经弄错了一次,残忍地伤害到了无辜的人。她没有任何借口再犯下同样的错。

她开始有意识地回避裴优。

只要裴优出现在成阿姨的病房,她都会胡乱找个借口躲出去。她知道自己在情绪低落时,意志力会脆弱到很轻易就会崩溃的地步。不看到那熟悉的面容,不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她才不会再度被臆想所诱惑。

可是--

裴优却总会奇异地"捉"到她。

医院幽静的走廊里,他修长的身子常常挡在欲逃开的她面前,笑容温和而无奈:"为什么要躲着我呢?我很可怕吗?"

小米失神地说不出话。

"多告诉我一些关于翌的事情,好吗?"裴优凝视她,"拜托了。"

裴振华很少在家。

而几乎每次到裴家,小米都能看见尹堂曜拥着一个个女孩子进进出出。他开着鲜红色跑车,在花园前的山路上呼啸而过,车内依偎着不同的美丽女孩,热烈的音乐声在空气里喧嚣,子弹般飞驶而过的速度,凌厉的刹车声惊飞林鸟。

远远地望去--

尹堂曜的身影却冰冷孤煞得仿佛冷漠的冰雕。

每当看到他,小米总会顿时手足无措,身子僵硬,心底抽痛绞成一团。然而裴优虽然微笑但是坚持,让她坐在花园里跟他讲翌的往事。

午后的阳光洒进花园,花香轻轻迷漫在夏末的微风里。绿树下,白色藤制的小圆桌,白色细花的瓷壶,袅袅茶香,精致的茶点。白色藤椅中,裴优凝神低头品茶,小米怔怔望着对面的他。

此刻。

静谧的空间仿佛只是属于他和她的。

望着裴优,她恍惚中有种时间凝固的错觉,心跳放得很慢,慢到可以感觉到血液在体内静静地流淌。

"翌的功课很好,是吗?"裴优笑着问。

"是的。"

"每次考试都是前几名吗?"

"不是。"她摇摇头。

"……?"

她的目光轻轻落在裴优俊雅的面容,笑一笑:"不是前几名,他永远都是第一名,你无法想象世上会有那么优秀的人。就算考入清远以后,他也依然是系里最出色的学生。甚至有一次,一个全国法语演讲大赛,原本准备参赛的外语系同学突然生病没有办法去,他临时顶替参加都获得了第一名。"

"他的法语很好?"裴优惊奇地问。

"翌会很多种语言呢,他说每一国语言都有不同的优美和韵味,法语他尤其喜欢,当初也曾经下过一些功夫。"

裴优眼底闪出惊奇的光芒:"那就怪不得了。"

"怎么?"

"以前为了查阅一些法文资料,我开始自学法语,呵呵,学习的时候觉得特别轻松和容易。当时我就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好像那些法语的东西早就存在我的脑子里一样,是有人给我的,而不是我去学会的。"

 楼主| 发表于 2008-3-17 10:51:00 | 显示全部楼层

小米怔了怔:"……听说双胞胎之间有很神奇的联系。"

"而且,我也踢足球啊。"裴优摸摸鼻子,笑,"上次听你说起翌足球踢得非常好。"

"你踢什么位置?"

"中锋。"

她眼睛顿时闪亮:"哈,跟翌一样呢!"

"不过,我基本是踢替补,"裴优不好意思地笑,"可能是身体有些单薄,在球场上很容易被对方的防守队员绊倒。有一次我被人狠狠铲倒在地上,伤到了膝盖,后来就不怎么踢球了。"

她身子一颤,惊声说:"膝盖?!"

"嗯?"

"是两年前吗?"

"对啊。"

"是秋天吗?!"她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他,"左膝吗?!伤得很严重吗?!"

裴优微微吃惊:"是啊,你怎么知道?"如今他的膝盖上还有那道伤疤。

小米惊得无法呼吸。

她记得在那场比赛中,在没有人防守的情况下,翌忽然摔倒。他重重摔倒在球场上,左膝血流如注受伤严重,无法再继续比赛。后来,清远输掉了那场大学联赛的决赛,只拿到亚军。

裴优也惊呆了。

半晌,他轻轻将手中的茶杯放到圆桌上,垂下眼睛,睫毛在他俊雅的面容映下淡淡的阴影。他扯动唇角,淡淡苦笑:

"可惜我们球队早早预赛就被淘汰了,如果能够进入复赛圈,说不定……"

夏末的风带着清爽之意。

花香浅淡。

花园外是宁静的山路。

茂密绿树下。

小米宁静地坐着,凝望着身边穿着白衬衣的裴优,忽然间有种宿命的感觉。树叶沙沙响,阳光在树叶的缝隙间闪耀,血液流淌得如此之缓慢,她静静凝望着他,心跳缓慢得可以听到每一次脉动。

裴优抬头。

只见斑驳的树荫里,她的短发细细绒绒,薄薄的嘴唇,一双月芽般的眼睛黑白分明。她目光清澈,静静地凝望着他,目光里有一种心痛和忧伤,像是怕被人发现,她努力克制着将之深深掩藏在眼底。

"你--就是这样望着翌吗?"裴优心中一动,忽然问。

小米赶忙低下头。

"对不起。"

她咬住嘴唇,知道自己又失态了。虽然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他是裴优是翌的哥哥,可是……

"小米,谢谢你。"裴优唇边有柔和的笑意,他的目光也很柔和,"虽然我好像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可是,真的很谢谢你对翌的好。"

"不!"她慢慢摇头,"你错了,我不是这样望着翌的!我……"她咬紧嘴唇,"……我对翌也一点都不好。我总是凶巴巴地瞪他,很大声地跟他说话……我对他糟糕极了,我又任性又自私又小气……"

裴优怔住。

她深吸口气,微笑着望向他:"你看,所以我很后悔。"

"小米……"

"翌是世上最善良最容易满足的人,他只要一碗面一个温柔的笑容就会觉得很开心的。可是,我偏偏又懒又凶巴巴……"她笑容很静,"如果换做是别的女孩子,他一定会很有福气吧,别的女孩子一定都会很珍惜很珍惜他。"

裴优心中惊痛,此刻的她静静坐在白色藤椅里,然而却有种仿佛灵魂被抽走般,轻轻飘荡在空中的透明感觉。

"如今,我什么都学会了,"她静静的笑容也近乎透明,"可是,什么都没有用了。……我知道,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裴优知道,这也是对自己的惩罚。如果他早些知道自己还有个弟弟,他从没有照顾过这个弟弟……

他温和地握住她的手背。

用任何语言都无法安慰她,他可以体会到她所有的感情,那深刻的痛苦与懊悔,在这一瞬间,他和她是共通的。

夏末的阳光灿烂而不刺眼。

白云静静飘在蔚蓝的天空,澄澈的蓝色,从天地之初到遥远的未来都会是如此宁静的蔚蓝。

风吹来。

花园里有芬芳的香气。

裴优和小米静静地坐着,他握着她的手,两人静静地想念着同一个永不能忘记的人。

突然--

鲜红的跑车呼啸着从花园前的山路飞驶而来!

尖锐的刹车声!

法拉利停在对面那座白色花园别墅前。一个又高又帅的男孩子从车里下来,他孤独的背影沁出摄人的冷漠,亚麻色的头发却被午后阳光炫目出一丝邪气的光芒。

"曜--"

车里清纯的女孩子发现自己好像被遗忘了,只得怏怏地喊一声,然后自己推开车门出来,满脸笑容地跑过去重新偎到他身边。

花园里。

绿树下。

小米低下了头。

尹堂曜背对着裴家花园,太阳的光芒将他的背影投在地上,冷漠而斜长的背影,隔着寂静的山路,逼得人透不过气。

他走了几步。

忽然。

他站住。

尹堂曜突兀地站住,一动不动。

身边的女孩子用手遮住阳光抱怨着什么,闹哄哄的声音,世界里一片苍蝇般嗡嗡的噪声。他知道她在那里,跟优在一起,在裴家的花园里。她肆无忌惮地出现在他的生命中,肆无忌惮地戏耍他,然后,又肆无忌惮地跟他的朋友在一起。他想要证明她对于自己是无所谓的存在。可是,重新浪荡在无数女孩子当中,只是证明了他是一个可笑的白痴。

慢慢地,尹堂曜转身--

冰冷而憎恶的目光直直落在裴家花园里那个鸵鸟般将脑袋埋得很低的女孩子身上,而裴优的手正覆盖着她的手背。

花香依然芬芳。

空气中却染上几分诡异的气息。

裴家花园。

 楼主| 发表于 2008-3-17 10:51:00 | 显示全部楼层

尹堂曜背脊僵硬地坐在白色藤椅里,他阴冷地盯着面色苍白呼吸有些紊乱的小米,一言不发,眼底透出残酷的恨意。裴优笑着为他斟杯绿茶,摇头道:

"怎么让那个女孩子就那样走了呢?这里很难打到车的。"

茶香袅袅在杯中。

没人说话。

尹堂曜瞳孔紧缩,他抿紧嘴唇,死死盯住她。她仿佛瘦了点,肩膀更加单薄,孱弱得仿佛若是他目光再冰冷些,她随时就会失去呼吸。

小米窒息地抓紧藤椅的扶手。

她能感觉到尹堂曜的目光带着刻骨的凉意,一直从她的面部,凉入她的骨髓。她冷得浑身颤抖,只觉得下一刻就会死在他厌恶的眼神中。

裴优摸摸鼻子,笑:

"你们都不说话吗?"

真是伤脑筋,这两个人就像孩子。彼此用仇恨和逃避来互相伤害,却不知道单纯的恨意和回避不但不能使得问题解决,反而会将两人都伤害得鲜血淋漓。

"我回去了。"

半晌,小米终于挤出一句话,慌乱地从藤椅中站起身,看也不敢看尹堂曜。

"这么心虚吗?"

尹堂曜冷笑,也站起身,居高临下地逼视她,高高的身子将她完全笼罩在自己的阴影里。

她打个抖。

是,她心虚。原以为时间的流逝可以使得她忘记自己犯下的罪行,可是,这种罪恶感却一天比一天更加加深,就像一条毒蛇日夜咬噬她的心。

尹堂曜轻佻地抬起她的下巴。

他打量她。

"告诉我,优长得很像那个什么裴翌吗?"尹堂曜勾勾唇角,眼神憎恶,"所以,你不再希罕我胸膛里的那颗心,转而喜欢上了优的脸?"

她惊得睁大眼睛:"什么?!"

"你真的很有胆量,"尹堂曜吸气,手指揉捏她的下巴,"戏弄了我以后,竟然又跑来戏弄优。在你的眼里,全天下的男人都可以被你玩弄在指掌之间,对不对?"

"我没有!"她惊栗地喊。不,他怎么能够给她这么严重的指控!

"没有--?!"尹堂曜收紧手指,狠狠捏紧她,声音从牙齿间磨出,"那你为什么每天都和优在一起?!"

这些日子来,经常见到她和优在裴家花园静静坐着。

她有时喝茶。

她有时轻轻说话。

她没有象以前同他在一起时那样笑得开心可爱,在优的身边,她神态宁静得好像透明。这种宁静是他不熟悉的,仿佛只是她特意为优而绽放的。

每当从裴家花园经过。

他不让自己去看她。

她就象一场噩梦,每一个细微的回忆都会使他的心抽紧绞痛。然而,即使永远用背影面对她,他全身的细胞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感觉着她。有她在,空气窒息得难以忍受;她走了,空气又空洞得难以忍受。

"我……"小米大惊,张口欲辨。她没有招惹裴优,她怎么敢去招惹裴优,她又怎么会去招惹裴优呢?可是,尹堂曜冰寒入骨的眸光冻得她什么都没有再继续说,他不会再听她的解释,她所有的解释对他来说都是无力苍白的。

尹堂曜冷冷凝视她:"你果然是全天下最无耻的女人。"

她心痛如裂。

闭上眼睛,细黑的睫毛在雪白的肌肤上轻颤。是,她是无耻可恶的女人,她没有任何借口求得他的原谅。

等不到她的回应。

在他的面前,她一夜之间仿佛沉默得就像一个木偶,无论怎样羞辱和嘲弄她,她都无动于衷。他所有的恨意,就仿佛面对的是黑漆漆的死寂的夜色,没有声音,没有一点点的声音。

尹堂曜用力捏痛她的下巴!

她痛得面色苍白,可是,仍旧静默,不作争辩不作解释,她静默得好像永远也不会再开口说话。

"我恨你。"

尹堂曜抽气说,声音压得很低。

她身子巨震。

"我恨不得杀了你!"

她的沉默彻底惹怒了尹堂曜!他的手指冰凉,微微有些颤抖,想要克制它,却偏偏颤动得更加厉害……突然,他手指用力!他捏得她嘴唇撅起,下巴的骨骼咯咯作响!他要她痛!他要她痛!他要她痛得出声!而不是这样地无动于衷!

"够了!"

裴优再也看不下去,走过去握住尹堂曜的手腕,皱眉说:

"曜,孩子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小米痛得脑中空白,她能感受到尹堂曜的手指带着多么强烈的仇恨,这种恨意强烈到令她恨不得昏死过去。

"怎么解决?!那你说要怎么解决?!"

尹堂曜狂乱地喊,他扭头看向裴优,又猛地回头看向小米。她那么那么安静,"轰"一声,他的心剧痛!

他怒吼: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准备永远不说话吗?!让我可笑得像个白痴,然后你在心里笑我,对不对?!你凭什么不说话?!你根本不在乎,对不对?!就算我死掉,就算我是因为你而死掉,你也不在乎对不对?!不说话,你就可以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吗--?!"

尹堂曜的吼声仿佛滴血的匕首,直直戳进小米心底,她痛得浑身惊栗,就好像埋藏在沙土里的脑袋被硬生生扯了出来。

她慌乱地睁开眼睛,心底一片混乱的疼痛!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于是,她只知道逃。可是,逃也错了吗?是不是?尹堂曜的嘴唇紫白,眼底是赤裸裸被伤害到的痛苦,这种痛苦甚至比那晚还要锋利而尖锐!

"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尹堂曜痛吼!

心脏处炸裂般阵阵剧痛,他紧紧箍住她的脑袋,嘴唇煞紫,对着她痛声大吼:

 楼主| 发表于 2008-3-17 10:52:00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恨你!"

"我恨你--!!"

"我--恨--你--!!!"

你知道了吗?

我恨你。

我恨你欺骗了我,我恨你在欺骗我之后却又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可是,你竟然也没有尝试取得我的原谅。我恨你,恨你出现在我的面前;可是,当你试图不再出现在我的面前,除了更加恨你,我也开始恨我自己。

裴家花园。

阳光闪耀在茂密的绿叶间。

夏风里有淡淡花香。

"曜--"

裴优惊呼着扑过去。

尹堂曜缓缓缓缓昏倒在泥土的地上,他嘴唇紫青,面容苍白,眼角似乎有些晶莹的光芒。当他倒下去时,双手还箍着惊痛的小米,重重摔倒在地面,就算剧痛如绞中,倒下去时,他依然下意识地将她护在了胸前。

夜幕低垂。

星光透过窗户照进卧室。

尹堂曜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地昏睡在床上,他的呼吸很轻,嘴唇仍是淡淡的紫色。夜风吹来,窗纱飞扬,在皎洁的星光中,小米怔怔站在床边凝望着他。脑中一片混乱,她呆怔地站着,血液在耳边轰轰作响,她知道自己已经无处可逃。

一切是她做下的。

一切必须由她来解决。

裴优将听诊器收起来,曜的心跳虽然依旧虚弱,但是终于又恢复了平稳的节奏,没有太多需要担心的了。他轻轻皱眉,心中有些疑惑,既然曜做了换心手术,为什么最近反而发作得更加频繁了呢?记得听说曜的换心手术是非常成功的,基本已经可以同正常人一样地生活了啊。

他望向站在床边的小米。

她的白裙子被夜风吹得轻扬,肌肤苍白透明,眼底满是强烈的歉疚,嘴唇咬得紧紧的,单薄的肩膀轻轻颤抖。

是她的关系吗?

裴优叹息,或许自己不应该试图令得曜与她和好。他以为曜如此深爱她,只有在她身边才会快乐幸福。但是,他怎么忘了,也只有深刻的爱才会让曜陷入如此深邃的痛苦之中。

于是。

裴优微笑着对小米说:"你先回去吧,我照顾曜就好。"

她却轻轻摇头:

"不。"

她不想再逃了,她逃不到任何地方,只要尹堂曜心中还有恨意和痛苦,她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无法忘记自己做过的事情。

深夜。

当尹堂曜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

小米趴在他的床边,脑袋埋在床单里。星光洒进来,细细绒绒的短发仿佛也闪耀着点点星芒。她似乎睡着了,肩膀静静地起伏,白裙子单薄得近乎透明。下意识地,尹堂曜伸出手,手指触到她细细的短发,象柔软的刺猬,她的头发在他的手指间有微微的凉意和温柔。

悄悄地……

她的脖颈变得僵硬。

尹堂曜察觉到了,身子顿时也僵硬起来,握紧手指,他将手从她的发间收回来,眼神变得冰冷淡漠。

她从床边抬起头,对他绽开一个轻轻的微笑:

"醒了吗?"

这是从那晚以后,她给他的第一个微笑。微笑里有些脆弱,有些歉疚,眼睛也湿湿的带着雾气,但那毕竟还是一个笑容。她望着他,神态中没有回避,也没有躲闪。

小米将尹堂曜扶着坐起来,将枕头垫在他的腰后,把被子拉高盖好他的身子,然后,她又静静对他微笑:

"要喝点水吗?"

尹堂曜沉默地盯着她,神情冰冷而倔强。

倒来一杯温热的水,她小心翼翼地将玻璃杯放入他的手里,轻声说:"应该正好可以喝。"

手指在玻璃杯上收紧,尹堂曜紧紧盯着她,眼底有警惕的暗光,他喉咙干哑:

"你想做什么?"

小米不解抬头:"呃?"

"为什么,你又变得这么假惺惺?!"他的声音冰冷残酷,手指僵硬得几乎可以将玻璃杯捏成碎片。

"……"

"不是避我如蛇蝎吗?不是连话都不想跟我说吗?又这么假惺惺,你究竟想玩什么花样?!"鼻翼的钻石闪出冰冷讥讽的光芒。

望着他,她目光渐渐黯淡,很轻很轻地说: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她苦涩地笑一笑:

"如果可以再次选择,我会静静地守在你的身边,不去打扰你,不让你发现我。只要能每天看到你,偷偷地为你做点事情,我想,应该就会很开心了吧。"

尹堂曜抿紧嘴唇。

她继续低声说:"是我太过贪心和自私,所以才闯下了这些不可宽恕的祸。你很讨厌我吧……我……也很讨厌我自己……是我做错了,已经做错了,不可原谅地已经做错了,那么,该怎么办呢?"

她轻轻吸气,凝视他,眼睛里有不顾一切的光芒:

"请你告诉我,无论是什么,我都会去做!"

半晌。

尹堂曜的目光依旧冰冷:"我恨你,恨不得将你的骨头一寸寸揉碎,恨不得你从没有在世间出生过,我想用同样的方法来报复你,让你尝一尝我所感觉到的痛苦。"

小米咬紧嘴唇:

"好。"

其实,她早已尝过那种痛苦,正是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才让她来到尹堂曜的身边。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当她明白自己对别人做下的是同样深刻的伤害时,她才会如此不能原谅自己。

"可是,我无法做到。"尹堂曜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是我心软,而是因为--我知道,你不爱我……"

她怔住。

尹堂曜面容中的痛苦强烈得令人窒息,睁开眼睛,他的眼底有烙印般深深的脆弱:"你不爱我,所以你无法尝到同样的痛苦,所以我的报复就像小孩子无聊的游戏,屈辱的最终还是我自己。"

 楼主| 发表于 2008-3-17 10:52:00 | 显示全部楼层
小米的心紧缩成一团。

如果可以,她愿意使他快意,如果她的痛苦可以使他感到快慰,可以使他忘记发生的一切。然而,她心底的黑洞被越扯越大,乌溜溜流着腥黑的血。她知道,她犯下的错永远无法被宽恕了,不是因为他的恨,而是因为他的爱。

良久以后。

她挣扎着说--

"如果,我离开这里呢?"

即使她不舍得,可是永远地离开这里,永不在他面前出现,让时间来抹平所有的记忆,会不会好一些?

"你不要胸膛里的这颗心了吗?"尹堂曜冰冷地说,"或者,因为不愿意见到我,所以你宁可连你喜欢的心脏也不要了吗?"

"不是!"

小米痛声低呼。

"那是什么?!"他冰冷地逼视她,"为了这颗心,你处心积虑地来到我身边,怎么,这么轻易地就放弃了吗?你不是很喜欢它吗?不是喜欢到可以把我当成玩具的地步了吗?如今,却这么轻易地就要离开,你不怕因为我恨你,所以我会狠狠地折磨你所珍爱的这颗心吗?"

她开始颤抖:"不……不会的……"

"是吗?"

尹堂曜唇角勾出淡漠的笑意。

手中的玻璃杯突然"砰"一声大力砸向他自己的胸口,水花大片地洒出来,巨大的撞击声,他的身子颤了颤,嘴唇又开始出现浅浅的紫色。

"不要啊!"她惊骇地扑上去,死死抓住他的手,惊惶失措地喊,"你在干什么!"

尹堂曜嘲弄地笑:"果然,你在意的还是这颗心啊。"水湿透了他的胸口,冰凉冰凉的感觉,他却仿佛已经麻木,心脏处的任何痛楚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小米哭了。

怎么可以这样,就算她做错了所有的事情,错的是她,跟那颗心脏有什么关系呢?她很笨,很自私,很贪心,可是,翌的心脏没有一点点的过错啊!怎样对她都可以,但是,为什么要这样的伤害翌和他自己呢?

"如果你离开,我发誓,你会后悔的。"

尹堂曜冰冷地告诉她。

"你不是恨我吗?不是讨厌我吗?"她惊痛地哭,"那么,看不到我,不是会好一点吗?"

"我是恨你。"

尹堂曜的嘴唇紫白得惊心动魄。

"可是,你不能就这么离开,你必须把欠我的统统补偿给我。你不可能在把我的心撕裂之后,还轻轻松松地一走了之。如果你觉得对不起我,那么你就用你所有的力气来爱我。当你爱上我,爱得不能够离开我,那时候,我或许会将你赶走,作为对你的惩罚。"

他的声音冰冷冰冷。

夏末的夜风,有淡淡花香,有沁骨的凉意,星芒点点闪耀,窗纱无声地飞扬。

恨她是一种痛苦。

然而永远再也见不到她却是一种比痛苦更加可怕的恐惧,就像坠入永不醒来的噩梦。

小米已经望着窗外发呆了将近一个小时,她的眼神怔怔的,嘴唇亦怔怔地抿着,好像在思考一个永远也无法找出答案的问题。成媛调整输液点滴的速度,拉好成阿姨的被子,低声同她说了几句话,起身重新看向小米时,发现她仍旧在怔怔出神。

"有什么事情吗?"

小米常常很开心地笑,仿佛没有任何烦恼,然而有时她又似乎有许多心事。快乐单纯的小米,忧伤悲痛的小米,成媛以前总是搞不清楚哪个小米才是真实的,她不喜欢过度的隐藏和伪装,所以总是同小米保持一段距离。而这段时日整天在医院里相处,成媛却渐渐喜欢上了小米。或许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吧,是不希望被别人碰触的,只要她是善良好心的女孩子,又何必非要知道她所有的事情,将她辛苦装扮的快乐撕扯掉呢?

小米怔怔回头。

她看到了成媛宁静关切的眼睛,眼睛里有种默默而不打扰的关心,这种关心就像一层柔暖的棉衣轻轻盖在她的心底。

小米鼻子微酸,她忽然有种冲动,想要把所有发生的事情统统告诉成媛。她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已经深深地懊悔却不知该如何弥补。继续留在尹堂曜的身边吗?其实,她喜欢留在他的身边,可以看到他,听到他,可以静静地悄悄地感受翌的心跳。可是,如果仍旧留在尹堂曜的身边,她该如何掩饰自己的感情呢,自己的感情会不会再一次残忍地伤害到他呢?

正这时--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

成媛和小米转头看向门口处。

裴优微笑柔和,他一身雪白的医生制服,手里拿着病例记录夹,修长的身影站在门边,宁静的气质有令人心安的感觉。而在他身边还有一个人,那人的鼻翼闪动冷冷钻石的光芒,又高又帅的身材,目光有些冰冷,嘴唇倨傲地抿着。

小米惊怔。

尹堂曜居然会来到成阿姨的病房!

他望着她。

目光冰冷孤独,眼底隐隐有脆弱的固执,他的目光穿透空气,直直穿透她的心底,令她的心骤然抽痛紧缩!

成阿姨微微坐起身,慈爱地对尹堂曜说:

"谢谢你来看我。"

尹堂曜慢慢把目光从小米身上收回,望向成阿姨,沉声说:"您……好些了吗?"

成媛微惊,跟尹堂曜同班三年,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说话如此客气礼貌。呵,太阳莫非从西边升起来了。

然而,这只是令人吃惊的开始。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尹堂曜都守候在病房,他沉默地听成阿姨说话,有时会点头表示他在听,有时他也会帮忙出去叫来护士换药。他好像只是为了生病的成阿姨而来的,虽然这个理由让人觉得莫名其妙。而且除了刚进病房的时候尹堂曜的目光曾经停留在小米身上,其余时间他再没有看过她一眼,仿佛她只是一个透明的人。

 楼主| 发表于 2008-3-17 10:53:00 | 显示全部楼层

傍晚时分,夕阳斜斜照进病房。

成阿姨沉沉地睡着了。

小米收拾好东西,静静地准备离开,她忍不住扭头又望了望尹堂曜。他背对着她,斜洒的霞光中,挺直的背脊依然透出股冰冷的味道。

她默叹一声。

低头轻轻向病房门口走去。

小米脑中满是混乱,整个下午同他在一个病房,所有的思绪都变得紧张而慌乱。原来,他可以这样强烈地影响到自己吗?她咬住嘴唇,突然有种莫名的惶恐,耳膜轰轰作响,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

伸出手,她握住门把手。

门拉不开。

再用力。

还是拉不开。

门似乎被一股力量用力按住了。

小米错愕地抬头,一个冰冷的阴影从她的头顶笼罩而下,尹堂曜的右手压住房门,冷冷地凝视她:"要走了吗?"

她怔怔的:"……是。"

"好。"

他放下手。

病房门应声开了。

尹堂曜冷漠地勾起唇角,冰冷地握住她的手。小米惊怔,他却根本不理会她的反应,径直牵起她的手,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

成媛微笑。

裴优似乎也在微笑,只是他轻轻侧过了头,晚霞中,脸上的神情看不大清楚。

晚霞映满天际。

傍晚的风轻柔地吹来。

尹堂曜牵着小米的手走出了医院,街上人来人往,车辆穿梭如织,他握着她的手,沉默地走着。

他的手很冷。

他的嘴唇抿得很冷。

小米的手指也冷得有些僵硬了,但是,她不敢从他的手掌里挣脱开,因为他握住的方式是那么固执,仿佛那是他生命中最执拗的坚持。

走了很久很久。

从傍晚走到了天黑。

从天黑走到了深夜。

沉默着,尹堂曜握住她的手,一直一直地走,从一条街走到另一条街,从另一条街走到下一条街,月光如水,路灯如星,纷纷的路人,纷纷的车辆。

终于--

"我们……要去哪里?"

小米发现自己早已迷了路,茫然四顾,身处陌生的环境,她和他恍若来到了奇异的空间。

"不知道。"

"……不知道?"

"是。我想去一个可以忘记一切的地方,但是,我找不到。"尹堂曜淡淡地说。

"如果……"

"忘记一切,但是你仍然在我身边的地方。如果必定要你离开才能忘记一切,那么……"尹堂曜面容冷漠,然而冰冷的手指却微微收紧,将她更深地握在自己手心,"……那么,我情愿就让一切保持原状。"

夜色深沉美丽。

柔和的路灯。

淡淡的星光。

尹堂曜俯身吻住了小米,他的唇微微有些凉意,带些颤抖,然而轻柔。夜风里,他吻着她,声音很轻很轻:

"让我们回到那一晚之前吧,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就只当那是一场噩梦好了……

梦醒了。

一切都美好如昔。

 楼主| 发表于 2008-3-17 10:53:00 | 显示全部楼层

Chapter12

以后的日子里,尹堂曜开始经常出现在成阿姨的病房,他沉默着很少说话,默默学习做很多事情。当点滴过快或者过慢时他会将它调整到合适的速度,当吃药时间到了时他会记得帮忙把水倒好让成阿姨喝,当成阿姨睡着时他会放轻脚步不发出声音。

仿佛就在一夜之间。

尹堂曜从一个任性跋扈的人,变得沉稳有礼了起来。

暑假结束后重返圣榆的戚果果惊讶于尹堂曜的改变,她好奇地整天追问小米,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如此脱胎换骨惊世骇俗的变化居然会出现在无可救药的尹堂曜身上!

应该是爱情吧。

虽然小米怔怔地望着她不肯给她任何答案,但戚果果几乎可以完全肯定这是绝对正确的原因。只有爱情才会突然使尹堂曜变得这么优秀迷人,只有爱情才会使得尹堂曜凝注小米的目光中多了某些刻骨得令人战栗的感情。

看来小米和尹堂曜还蛮配的嘛。

戚果果满意地想,一个就像天使,一个就像恶魔,天使拯救了恶魔,真善美征服了邪恶,世界一片光明。多么美好啊,呵呵。

成阿姨睡着了,最近她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身体似乎也更加虚弱。小米坐在病床旁忧心地看着她慈祥的睡容,即使成媛总是不肯说究竟是什么病,她也可以看出病情是在慢慢地恶化当中。

午后的阳光静静洒进来。

良久,小米站起身,她回头,突然惊栗于一双倔强寂寞的眼睛,漆黑得象一个深潭,有点冰冷,有种灼热。尹堂曜斜斜倚着墙壁而立,见她回头,他避开了她的眼睛,沉默而安静得仿佛整个人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间。

她的心骤然抽紧剧痛!

就是这样。

和好了吗?一切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吗?真的可以做到吗?她和他每天都在见面,就像光与影,永远在一起。可是,只要见到他就会让她痛得无法呼吸,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撑多久,只知道心底乌溜溜的血洞不但没有愈合的趋势,反而愈来愈痛得剧烈。

努力平静一下心情。

小米轻轻走到尹堂曜身边:

"很累了吧。"

昨晚成媛有事,他独自守了成阿姨整整一夜,眼睛下面有了淡淡的黑眼圈,他看起来疲倦而憔悴。原本应该早上就回去休息的,但他没有走,一直等候在病房里,直到她过来,直到现在。

尹堂曜摇摇头。

她又说:"你快回去休息好了,这里有我。"

 楼主| 发表于 2008-3-17 10:53:00 | 显示全部楼层

他凝视她:"你不走?"

"嗯,我要等果果下课赶过来才能放心。"

他淡淡说:

"好,我陪你等。"

然后他就再不说话。

时间慢慢地流走。

病房里只有成阿姨睡眠中虚弱的呼吸声,阳光宁静地洒照进来,初秋的风有静静的凉意。

尹堂曜闭着眼睛倚住雪白的墙壁。

他好像累极了。

嘴唇紧紧地抿着,脸颊有两抹不正常的晕红。

小米心如乱麻地望着他,他的固执和执拗她是清楚的,以前她可以软磨硬缠打败他的坚持,可是,如今她不敢,没有了那样的勇气。

她握紧手指。

忽然,她注意到了他的衣裳!

他竟然--

穿着那件白衬衣!

纯白的衬衣,棉质的料子,白色非常清新干净,有精致的暗纹,透出温柔优雅的味道。

或许她震惊的目光打扰了他,他静静睁开眼睛,见她望着白衬衣惊痛的模样,勾一勾唇角,他淡淡说:

"怎么,你不是很喜欢吗?"

"我……"

"你说我穿着白衬衣是世上最好看的人。"

她咬紧嘴唇,脸色苍白:

"对不起。"

尹堂曜望她半晌,又淡淡笑了笑,伸出手指轻轻揉抚她的嘴唇,揉开嘴唇上青白的印痕:"没关系。我说过,我全都忘了,以前你说过的话统统只当作是跟我说的,与旁人无关。"

小米的心缩痛成一团。

他的手指很轻柔,留恋在她的双唇,柔和得仿佛月明星稀临风的水波,指尖冰冷,但指腹带有滚烫的热度!

"你发烧了吗?"她愕然低呼。

"是。"

"什么时候开始的?"

"昨天夜里。"

"为什么不早说呢?"她又急又慌,连忙伸手试试他的额头,啊,真的滚烫滚烫。"你应该早点告诉我!发烧了怎么可以不说呢?!"

他握住她的手,笑容轻轻淡淡:

"我在等你发现。"

她睁大眼睛:"嗯?"

"你是我的女朋友,"尹堂曜脸颊滚烫的潮红,嘴唇苍白干裂,眼睛却漆黑闪亮,对她笑,"我生病了,我没有发现,而你却发现了,然后你非常非常担心,这样才会觉得幸福啊。"

小米双手撑住他滚烫发热的身体,突然,一阵冲动,她伸出双臂用力抱紧了他,紧紧抱住他,泪水涌上她的眼眶。

"你会照顾我,对吧?"

尹堂曜虚弱地把下巴放在她的头顶,轻声问。

尹堂曜家里没有人,偌大的房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声音。尹赵曼打回电话说有应酬要很晚才回来。裴优知道他生病后立刻就要赶过来,但尹堂曜拒绝了,说他只需要小米一个人照顾就足够,不希望有其他任何人打扰,裴优也只好无奈地答应了明天再来。

窗外天色黑了。

华丽的黑白色大床上,尹堂曜半坐着,嘴里含有一只体温计,他身后垫着两个柔软的枕头,松软的被子盖到他的腰上。门被推开,小米用托盘端着饭菜进来。

"烧到几度?"

她把托盘放到床头柜,紧张地问。

尹堂曜把温度计从嘴巴里抽出来给她,只见她对着灯光紧张地查看水银柱到达的刻度,她看了又看,苍白着脸对他说:

"39度5!"

"那多好。"他笑了。

"好?好什么啊!是高烧啊!"小米简直觉得他已经烧糊涂了,伸手又摸摸他火烧般的额头,焦急地说,"快告诉我,你们家的药一般放在什么地方。"必须要退烧才行啊,怎么那么糊涂呢,他坚持要回家来,她居然也就忘了买药。

"高烧才是生病啊,才有资格被人照顾。"说着,尹堂曜探头看看散发着香气的饭菜,"做了什么好吃的?"

一碗热腾腾的白粥。

一盘炒青菜。

一小碟榨菜。

他沮丧地说:"只有这些吗?"

小米端起白粥,笑着说:"生病的人本来就应该吃这些。白粥很好消化,而且我炖得时间很长,糯糯的,很香很好吃呢,你尝尝看。炒青菜很清淡,你在发烧,油腻的东西吃起来会很难受的。如果青菜也吃不下,那么至少榨菜会比较对你的胃口吧。"

尹堂曜孩子气地笑:"其实,我只是想看你为我忙碌的样子。"

她怔住,不知该如何接话才好,心慌意乱间,她把勺子递到他的手中,说:"凉了就不好吃了。"他点头,然而高烧之下他的手臂虚软无力,白粥险些洒到床上。

"你喂我吃,好吗?"

他望着她说。

她略微犹豫,拿过勺子,从碗里舀出一口粥,吹得凉些,轻轻送到他唇边。他张开高烧到干裂的嘴唇,吃下去,细细品,对她笑着说:

"真好吃。"

没由来的,这句话忽然让小米心里一酸,她慌忙低下头,接着喂他吃粥。

一碗白粥渐渐下去。

青菜也快吃完。

窗外夜色越来越深。

"下次还做长寿面给我吃吧,"尹堂曜咽下白粥,对她笑,"面的味道很好,我直到现在还想吃。"

长寿面……

小米咬紧嘴唇,她的头埋得低低的,几乎要埋进手中的碗里去。

"不想做给我吃吗?"他仔细看她。

"嗯,不想。"她声音有些干哑,将碗放回托盘,起身准备离开。

"原来,那碗面果然不是做给我的啊,"眼中的寂寞隐隐闪过,他振作地笑,"没关系,我喜欢吃,以后还经常做给我吃吧。"

她怔住,手指捏紧托盘。

"不。"

她对他说。

"为什么?"他僵住。

 楼主| 发表于 2008-3-17 10:54:00 | 显示全部楼层

她紧紧咬住嘴唇。

尹堂曜瞳孔紧缩,声音中沁入冰冷:"你喜欢我做的我都去做,你喜欢我穿的我都去穿,你喜欢我吃的我都去吃,你希望我不在乎的我都不在乎。既然这样,为什么还是说'不'?"

"不!"

小米身子颤抖,托盘上的碗盘也颤抖得碰撞作响,她的面容苍白,眼睛却亮得惊人。

"我说过我错了……以前全都是我错了……你不用穿白衬衣,不用吃长寿面,不用学习很好,不用微笑,不用举止有礼,这些你统统都不用!你就是你,是尹堂曜,不是别人,我也不会再把你当成别人,所以,不要再去做那些事情了!"

她哭了,泪水扑簌簌滚落面颊。

"我喜欢。"尹堂曜淡淡地说,"以后我还是要做那些事情,我喜欢白衬衣,喜欢长寿面,喜欢学习,喜欢象优一样温柔……"

"骗人!"她惊声打断他。

他的目光瞟向床边的白衬衣,眼神冷漠:"没有骗你,以后我会天天穿着它。"

小米被彻底吓住了!

从他的神态,从他的声音,她忽然明白他是认真的,他真的会去那么做!恐惧攫紧了她,她浑身都开始颤抖!

不--!

她猛转头,望着那件白衬衣,拼命咬住嘴唇,抓起它--

两手用力--

"嘶--!"

雪白的衬衣硬生生被她扯破了!

"你!"

尹堂曜怒吼,他奋力要从床上起来,终因高烧无力,又重重跌了回去。

白衬衣再也不能穿了……

小米心痛如绞,她垂首,一滴滴的泪水,一滴滴晶莹的泪水滴落在雪白的衣片上。卧室里静得令人窒息,窗外夜色漆黑,夜风吹扬起纱帘,初秋的夜竟会刺骨的冷。尹堂曜面容冰冷,他闭上眼睛,仿佛再也不肯看她。

过了很久很久。

"你……"

她抬起头,用手背擦干脸上的泪痕,走回床边,站回他的身边。只说了一个字,又觉得千言万语无从说起,心中仿佛翻绞撕裂般的疼痛。

尹堂曜仰靠床头,他双眼紧闭,沉默着,脸颊是高烧中的晕红,嘴唇干裂,染着淡淡痛楚的紫色。没有象以往一样愤怒咆哮,他的平静却更加骇得人喘不过气。

"你……不用象他一样。"

小米深深吸气,耳膜仍在轰轰作响。

听到这句话,他勾了勾唇角,淡淡说:"没有他,你根本不会从清远来到圣榆,也更加不会来到我身边,对吗?"

她哑口无语。

"所以,我应该感谢他。"尹堂曜睁开眼睛,眼底是脆弱的倨傲,"感谢他使我遇到了你,如果不是他,你怎么会象天使一样对我好。"他勾起嘲弄的淡笑,"他是我学习的榜样,是我努力的目标,为什么连模仿和学习的机会都不给我呢?你真是残忍的人啊……"

她急声说:"你不用学翌,你是你,他是他,我发誓我再也不会……"

"不会怎样?"他打断她,"不会再试图把我改造成第二个他,不会再接近我只是为了他的心脏,会彻底忘了他,会从此只喜欢我一个人再无任何杂念?"

小米呆呆地望着他。

"不可能,对不对?"尹堂曜苦笑,"我恨你,为什么连骗都不再屑于骗我了呢?只要你说你喜欢我,哪怕只是一点点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我的喜欢我,就算是假话我也会相信的。"

"我……"

"骗我吧……"他喉咙干哑,嘴唇苍白煞紫,"就骗我一次,说你喜欢我不全是因为他……"

"……"

"否则……"否则,我怎么敢不象他,如果一点也不象他,就算有那颗心脏,你又会喜欢我多久呢?

她用力咬住嘴唇,身子不住颤抖,血液在体内疯狂地奔涌,脑中空白一片,什么都无法去想。

"……我喜欢你……"

尹堂曜僵住,他听错了,他知道自己听错了!一定是幻听对不对?!是他自己说话的回音对不对?!他……

"再说一次!"

他瞪住她,紧紧瞪住她的嘴唇,只要她再说一次,否则他会疯掉!

"我喜欢你。"

小米又说了一次。

就像被猛烈地电击!尹堂曜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他怔怔望着她,象一个失神的孩子,喉咙轻微作响。

半晌。

"你--说的是真的吗?"

他屏息轻轻问。

不!

不!!

他又拼命摇头,对她笑,笑得就像惊喜过度又惊慌失措的孩子,他伸出双臂抱住她:"你不用说!我相信!我知道你说的是真的!你喜欢我!你不会骗我的!你是真的喜欢我……"

抱着她,尹堂曜慢慢地将脑袋放松靠在她的肩上。她的短发好香,脖颈好香,身体柔软而芳香。他想永远这样抱住她,即使这是梦,他也永远不要醒来。然而,一种深邃的痛苦却自他的眼底涌了出来。

被他抱在怀里,小米无声地哭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觉得心痛得无法忍受,只有哭出来,让泪水流出来,她才不会在揉碎般的剧痛窒息得立时死去。

白纱轻轻飞扬。

夜色寂静。

大理石地面映出柔和的灯光。

他和她拥抱在一起。

就像彼此互相依赖的孩子,他和她紧紧拥抱。

时间变得悠长……

一个世纪或许也只是一个眨眼的瞬间吧。

仁爱医院的花园,茵茵的草地,上午的阳光灿烂明媚,空气有宁静的花香,露珠在草尖闪耀光芒。

枝桠繁茂的绿树。

树荫下有一张长长的木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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