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夏天.少年
——往事琐忆之二
南风悠扬,竟无端怀想起少年时家乡夏蝉的歌唱. 蝉俗称知了,身子小且混身漆黑发亮,背上长着一对薄而透亮的翅膀,鸣声高亢嘹亮。在我的的老家,它就象田头地角跳跃觅食的麻雀一样多而常见。
在炎炎夏日,绿树梢头,终日里会传来它不知疲倦、高亢激昂的嘶嘶鸣叫声。若当正午时分,群蝉齐鸣,远近响应,常扰人清梦,给劳作了一上午的人们平添几丝烦闷和不快。所以常常不讨大人们的喜欢。 但是,蝉却给单调寂寞的孩童生活带来了许多的野趣和欢乐,捕蝉便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记得小时候,住在县委机关的大院里,房前屋后种满了梨树、椿树、梧桐等树木。岑寂而炎热的正午,一个少年,手擎一根梢头系着小布袋或沙网的长长的竹杆,循着蝉鸣,蹑手蹑脚走到一棵梧桐树下,将小竹杆轻轻靠近树身,屏住呼吸,然后手一扬,十拿九稳,一只知了便朴愣着翅膀牢牢地困在了袋子里。少年拿出一根长而细的麻线,小心地捆住知了的一只脚,放到手心,想让它飞起来,但知了是不会象麻雀一样飞翔的。不多久,那看上去又笨拙又无趣的知了便在顽皮少年的手中折腾着挣扎着死去。 少时家贫,小孩子手里常常没有零花钱,因蝉蜕下的壳可以做药材卖钱,捡蝉壳也就成了童年时孩子们不可多得的乐趣。
当清晨的朝暾把第一缕金色的阳光明亮地洒在篱前院后的树梢林间;或黄昏伴着凉风和晚霞静悄悄笼罩四野。此时,在小路旁、在灌木丛中、在野草没膝的林子里,常见一个瘦小单薄的少年身影,拿一根小木棍,时走时停,不时猫着腰,在草丛和泥土中低头拨弄着、搜寻着。不一会功夫,便会拾掇到满满两口袋金黄的蝉蜕。碰上运气好,或许还能捉到没有蜕壳的蝉儿。
更多的日子里,炎炎酷暑的中午,毫无睡意的少年被父亲硬按在床上午睡。闭上眼,不经意中,仿佛听到有千万只鸣蝉在房前屋后的树林里引吭高歌,那抑扬顿挫、此起彼伏的歌声如夏雨般倾泻而下,酣畅而悠扬。在如雨的蝉声中,少年呆呆地望着窗外屋檐上又蓝又远的苍穹,心随朵朵白云悠悠远去……
秋风渐起,蝉影难觅,蝉声也日渐零落。夏蝉哪里去了呢?象大雁飞向遥远的南方去了吗?少年怅怅地问父亲。
父亲告诉他:秋风一起,蝉便会死去。
想着那曾经在自己手心中挣扎着死去的小小生灵,想着那小小的身子竞会发出那么热烈的声音响彻一个夏天,想着酷暑炎夏中终日不知疲倦热情高唱着的竟是它生命中最后一季的歌声,不识愁滋味的少年心中不由得生出无限的落寞和伤感。 在蝉声中长大的少年现在已住进城市的高楼大厦,在城市的钢筋水泥丛林中,已经难以听到那曾陪伴着他度过一个又一个悠长而寂寥的夏日午后熟悉的蝉声了。但是每当南风悠悠吹来,那遥远的记忆的天空总是会飘荡起朵朵白云和绵绵不绝如雨的夏蝉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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