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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燕<br/> <br/> 其实昨天刚刚哭了一场,整整一冬的帐目都没有整理,妈妈很替我着<br/>急,她说女孩子这样贪玩是不行的,一开始默默的听着,后来就忍不住要<br/>哭了,穿上衣服,跑出家门,门缝里摔出妈妈的怒气,“不喜欢听,你走!!”<br/>外面极冷,立在那里,竟然四面八方都没有我的方向,这样大的人了,在<br/>大街上边走边哭吗?“燕子笨蛋,”我自己对自己说,“哭都没有地方哭。”<br/>找了一个背风的角落,一点一点的平复自己的委屈,眼泪止住了,开始想<br/>爸爸。<br/><br/> 但是如果没有照片,我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爸爸的样子。五岁的孩<br/>子能记住些什么?水果糖、核桃酥、两片西瓜?在我的记忆中只有这些是<br/>能够代表爸爸的,因为那个时候他经常会在下班的时候买这些东西带回来<br/>给我吃。“爸爸长得怎么样?”“很丑。”妈妈说。“哦,不太丑吧。”<br/>我指着照片,那个许多年前曾经坐在爸爸身边的美女,用风韵犹存的样子<br/>撇了撇嘴。<br/><br/> 我不停地在脑海中虚拟一个天底下最好的爸爸,每时每刻我都坚信,<br/>如果他活着,他会更疼我。<br/><br/> 曾经有个极要好的女友,住得很近,每天不是我爬了四楼去找她,就<br/>是她爬了二楼来找我,然后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br/>不免娇气。一日,两个人正在讨论最近这次考试的分数,很意外的她的父<br/>亲来接她放学,她高兴的一下子扑过去,“爸,你怎么来了?”“呵呵,<br/>从活动中心回来,路过这儿,想着反正你快放学了,就等你一会儿,一起<br/>回家,考试成绩下来了吧?”“哎呀爸,别问了,下次好好考还不行嘛?”<br/>她丢开我,很可爱的在她父亲面前撒娇。看着她,心里就忽然有了一种说<br/>不出来的感觉,怅怅然的,笑容就淡了,捧了书跟在旁边慢慢的走,“小<br/>燕儿考得怎么样啊?”“啊?”我被吓到似的赶快抬起头,又飞快地低了<br/>下去,“哦,还行,不算太好。”我第一次开始嫉妒好友,也是第一次那<br/>样真切的感觉到原来有父亲的感觉并不单单是一种保护,而且还是一种温<br/>暖。妈妈再刚强,她也是女人,我这一生也无法再次拥有那种父性的臂弯,<br/>我只好长成了一个缺乏安全感的女孩子,平日里,我千般掩饰这种性格上<br/>的缺点。<br/><br/> 无论怎样,还是很少有人能看得出我成长在单亲家庭的,有很多朋友<br/>甚至知道后也会忘记这一点,我不孤僻也不古怪,性格很开朗,每天笑着,<br/>哭的时候也都是为了一些小女孩的小性子。于是大学的时候,记得是一个<br/>新学期刚开学,同班的一个女生带了新孝,她的父亲病逝了,餐会上,她<br/>坐在我旁边,哽咽着,“知道吗?每次开学都是我爸替我拿着行李送我到<br/>车站”“……”“可是……可是这次只有我妈站在那里,头发都白了,就<br/>那么几天的功夫。”“……”“我爸爸,他再也不能来送我了,再也不可<br/>能了,你知道吗?这种感觉……”她说不下去了,开始哭,她喝了酒,<br/>“我知道,我知道的。……”我握着她的手,慢慢的安慰,慢慢的劝,直<br/>到把我自己也劝得泪水涟涟。后来她摇晃着离开,留下我在那里哭个不住。<br/><br/> 当年那个五岁的孩子瞪大了双眼看着父亲下葬,她想过什么吗?我想<br/>不起来了,这是不是应该算是躲过了一场伤痛?而代价却是永远失去这份<br/>无可替代的关怀。<br/><br/> 饭厅里人声鼎沸,我承认那天我也有些醉了,躲坐在角落里悄声地唤<br/>了一声“爸”,陌生的音节,没有也不可能有回应。我开始深深的呼吸,<br/>仰起脸来,希望眼睛可以包容更多的伤怀,却没有什么用处,泪水依旧自<br/>顾自地跌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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