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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毛 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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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20 22:13: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font color="#000080">网易报道 梅子黄<br/><br/>  毛姐我想,只要稍稍关注希望工程的人,都不会忘记那张题为“大眼睛<br/>的小姑娘”的照片,看着小姑娘那双大大的黑眼睛,那双写满疑问与期待<br/>的黑眼睛,你分明能听见那句很单纯又无比令人痛心的话“我要读书!”<br/>我记忆的深处,也有这么一双震人心魄的眼睛……<br/><br/>  那是我儿时的玩伴——毛姐的一双眼睛,她是祖母邻居的女儿,姓李<br/>。为什么叫她毛姐?我一直没弄懂,小时没想起问,现在永远离开了那个<br/>小山村,想问也无从问起了。只记得我们同年,不过她生在年头,大我月<br/>份,那小院同辈的女孩子里,似乎她最大,自然有做姐姐的资格,可能尊<br/>重我是从城里来的?她也称我一声姐姐。我们就这样互称姐姐,慢慢长大<br/>了。后来我才知道,这成长于她是一种残酷,我七岁那年进城读书,她好<br/>像也开始读书,每天背一个小弟弟,左右跟两个小妹妹,——那时山村的<br/>女孩子大概都是这个样子的,老师不会奇怪,她自己可能也没有什么大的<br/>烦恼吧?<br/><br/>  我是祖母带大的孩子,假期依然进山陪伴祖母。三年级的一个寒假,<br/>我带了一大包书进山看祖母,毛姐见了我,非常高兴,她一天要做的事已<br/>经非常多了,但总会抽空儿来跟我说句话;我呢,只顾囫囵吞枣地看大部<br/>头的小说,成天埋在书里,对她的话不大感兴趣。她后来也觉察到了,但<br/>仍默默地跟在我后面,一会儿拿个烧红薯,一会儿又送来一朵白白的茶花,<br/>静静地看我小心地把它夹入书里,“姐姐”叫得更虔诚了。有一次呆呆地<br/>坐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我:“你怎么会看这么厚的书?我们学校的老师<br/>也没有这么厚的书。”我那时不过十来岁的小孩子,天知道读错了多少字,<br/>会错了多少意,可卖弄夸耀总是懂的,见她问,连忙讲开了书里的故事,<br/>——讲不下去的地方就胡编乱造,只要博得她信任佩服的眼光,我就得意<br/>极了。一个假期,就在这种极端受宠受尊敬的气氛中过去了。在她心目中,<br/>我姐姐的地位已彻底奠定,什么事都会要我拿主意。<br/><br/>  再进山,已经十四岁,是青涩的年龄,毛姐见了我,不像原先那么欢<br/>呼雀跃,她学会了羞羞地笑,行动也有了怯怯的感觉,但到底年小心热,<br/>几声姐姐一叫,她又成了我的崇拜者。而我惊奇地发现,她居然早就不再<br/>读书。我们的话题更少了,但她仍然喜欢跟着我,默默地陪着我,或随我<br/>静听竹叶的嬉戏,或是睁大那双羡慕的眼睛,听我自以为充满激情的诗朗<br/>诵。她总是很忙的:做饭喂猪,把鸡赶进笼子去,管弟妹们,上山砍柴;<br/>有点空闲还得做鞋。我喜欢她上山砍柴的日子,我已隐隐知道我与她的生<br/>活是如此不同,我也有点知道这不同的沉重了,我想帮她,但不知道怎样<br/>才是帮她,有时,我想帮她砍柴,可冬天的桐子山都是无叶的,我不知道<br/>哪种树枝才是死的。感谢她,我今天才能真正认识到什么叫“润泽”与<br/>“干枯”,那是她教我分辨死树枝时学到的。<br/><br/>  “姐姐,我真想读书呀!”有一次她痴痴地看着我的书,流着眼泪对<br/>我说。你可以想象我当时的震惊!今天的风声里仿佛还传送着这不足十五<br/>岁的女孩子沉痛之言:“我真想读书啊!”我又要走了,她悄悄来送我,<br/>我想送她几本书,可我知道她不会有时间看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br/>她好像也不知道,我们无声地走着,上山又下山。我不敢看她的眼睛,那<br/>里面太多我无法解答的东西,我怕,怕她的向往,怕她的期待,还怕那双<br/>眼睛里似隐似现的无奈。“姐姐,你要再来啊!”最后,她说。<br/><br/>  我再来的日子,已过了五年,这五年的生活表面看来很平常,可实际<br/>上太丰富了,我考上了大学,开始喜欢男孩子,又真真假假地谈了次恋爱,<br/>毛姐的那双眼睛自然渐渐隐去。这一次与祖母(她早已进城跟我们住在一<br/>起)、父亲进山并没有看见毛姐,我也忘记问她,感觉中我是个有学问的<br/>大人了,父亲很尊重我,祭祖坟时,我大放厥词,生吞活剥地卖弄我的<br/>“地理风水”知识,弄得信了一辈子革命的父亲吞吞吐吐地告诉我,传说<br/>中我家的风水是很好的,好像应该出个什么大人物。我理所当然地认为这<br/>个大人物就是在下我了,虽说我是个女的,可时代不同了,男女都有一样<br/>嘛!<br/><br/>  回去了,陡然发现这一次进山缺少了什么,围着祖母转了半天,才想<br/>到,毛姐呢?难道她嫁了吗(山村女孩子都嫁得早)?问祖母,她果然是<br/>嫁了,十七刚满就嫁进更深的山里去。“她那里田少地多,苦,好在现在<br/>都有自己的田地,饭是有吃的。”祖母叹息地说。我沉默了很久,想起儿<br/>时与毛姐看新娘子的情景:山间小路上,高高低低地走来一队人影,并不<br/>能分清谁是新娘子,但每个女孩子都是穿新衣的,再加上一两声忧伤的唢<br/>呐徜徉在山谷里,这是寂静的山村不常有的新奇的节目,我和毛姐这样的<br/>小把戏往往会看痴了去。那么毛姐就这样嫁了?我有些伤感,但并不震惊<br/>。“我真想读书啊!”只有她的眼睛反复说着这样的话,可恨我还是没有<br/>懂,我羞愧竟不知道我读的书里也该有她的一份,想来我应该怎样认真地<br/>读书啊!可我没有,我不是校园里守纪律的好孩子,牛仔服下掩盖的是一<br/>颗虚弱的灵魂!毛姐,我对不起你。<br/><br/>  再见到她,我变成了初婚的小妇人,新婚的感觉居然是一片愁云惨雾!<br/><br/>  我感慨日子的平淡。那是在故乡小县城的一个自由市场看见她的,我<br/>当然无法认出她来了,“时间真可怕!”实在该死,我当时想到的就是这<br/>么一句轻飘飘的话。“姐姐,”她轻轻地叫我,不知说什么好,那是夏天,我<br/>穿得很露,逼得她只好看脚下,半晌,扯过一双脏兮兮的女孩子:“姐姐,我<br/>的两个女儿。”于是我又看见儿时的毛姐:亮晶晶的大眼睛,翘翘的小嘴<br/>巴,只是头发乱蓬蓬的。毛姐是很会梳头的啊,记得自己小时候很笨,喜<br/>欢长头发,又不会梳,每天旱晨会急得哭,总是毛姐过来帮我梳好的。唉,<br/>毛姐,她明显操劳过度。“真想读书啊”,现在,她还会这样想吗?“姨<br/>妈,我知道你,妈妈经常说起你,我将来要像你一样读好多书”,沉思中,<br/>毛姐的小女孩大胆地说话了,我看看毛姐欣慰的眼睛,又看看这脏而可爱<br/>的小女孩子,突然受到极大震撼,我强烈地感到自己的堕落,是的,我渺<br/>小,可我是能够为这小女孩做点什么的,这双渴望的眼睛渴望得太久了,<br/>我有责任不让它永远渴望下去。谢谢你,毛姐,我从此记住了这双震人心<br/>魄的黑眼睛。<br/><br/>  此后,我不再怨天尤人,我虽然仍然多愁善感,但我学会了感恩,——<br/>我应当珍惜生活给我的一切,我开始和善地待人,我渐渐体会到平凡生活<br/>的美处,我知道这平凡里有极大的意义,我不敢懈怠,这都是那双眼睛。<br/>我就这样平静过着,偶尔和自己喜欢的男同事开点半真半假无聊的玩笑,<br/>也有寂寞和空虚,但我还能感动——为那些比我做得更好的人真诚地感动,<br/>为此,我真的很有成就感。<br/><br/>  捧着那幅照片,仍然会忍不住眼泪,也知道毛姐的女孩子没能像我这<br/>样读“好多书”,但我知道那些眼睛里的渴望都会有着落,这就足够了。</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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