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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马寺忆旧（组诗十六首） 二0一一年，余重回白马寺，昔日古镇，繁华不再，闾巷凋敝，人烟冷寂，憔悴有如垂垂老妇。故地重游，旧情历历，往事依依，犹仿若昨日，然时光已忽忽近三十年矣！
(之一)二十余年旧地游，往事历历涌心头。岁月无情故人散，楼阁春深鸟雀啁。街巷萧条多老妪，资江荒凉少行舟。忽忆当年元宵节，灯火游龙夜未休。 楼阁：指余当年居住过的临江小屋，现已破败不堪。街巷萧条多老妪，资江荒凉少行舟：白马寺七八十年代号称“小香港”，得益于水运业的发达，当年余常坐船回县城或去益阳，由于水运业凋敝，古老的小镇亦日渐式微和萧条。岁月无情！二十余年改变的又岂仅仅是人事，一条街、一座小镇也会深深地打上时代变迁和兴衰轮回的烙痕。忽忆当年元宵节，灯火游龙夜未休：白马寺镇分上街和下街，每年元宵节，上街和下街分成两帮，玩龙舞狮，彻夜不休，最热闹的莫过正月俗称“扎台子”游行，各式人物，粉墨登场，四乡八村，长幼咸集，极一时之盛。 (之二)怅别小镇今又回，市井萧条景物非。木板门掩黄昏近，绿纱窗暗蛛网垂。店铺昼静知客少，长街日暖见鸟飞。隔壁老翁犹相识，闲话前事语亦悲。
隔壁老翁犹相识，闲话前事语亦悲：如今生活在白马小镇的大多是老年人，年轻人多已离开；踯躅在午后空阒无人的小镇街头，看着厚重幽暗木板门后一张张苍老而木然的脸，想象着当年人烟稠密、市井喧阗的繁华光景和那段已遥不可及永远留在小镇的青葱岁月，一种浓稠的、无法排遣的伤感和落寞油然而生，不觉得眼角湿润。
（之三）古镇徘徊倍心黯，资江依旧日潺潺。香火缭绕昏祠庙，门巷岑寂噪暮蝉。码头南北帆影息，长街上下市声残。当年繁华无觅处，不堪人事更阑删。 烟火缭绕昏祠庙，门巷岑寂噪暮蝉：余重回白马时，街头不知何年新修了祠庙，香火缭绕中，闾巷街檐更显幽寂和暗淡，剥落的木板门、门后老人沧桑的脸和过午阳光斜照半边的朱红色窗棂，时间仿佛还停留在二十七前的那个午后，只是市声远远遁出，空旷的街头，偶有风过去，会有一两声有气无力的暮蝉声，打破这世外的宁静和寂寞……码头南北帆影息，长街上下市声残：由于供销社的红火和个体商贩的兴起，整个八十年代，堪称白马寺镇的黄金岁月。当年，码头是繁华的街中心，南北客帆在此起起落落，行人商贾由此散向四方；上街和下街，商铺鳞次，货物盈道，市声晨昏不绝于耳。 （之四）古镇昔称小香港，洞庭垸里资江边。街集西乡四方客，埠泊湘益百里船。上下街巷珠帘卷，里外堤垸碧瓦连。更喜人散灯火暗，电影录相夜夜喧。 上下街巷珠帘卷，里外堤垸碧瓦连：镇分上下街，垸接里外堤，里堤和外堤之间是一片低洼地，过去乡镇企业、政府机关学校多集中于此，98年洪灾后，陆续搬迁他处，乡镇企业亦倒闭破产，只剩下一片荒烟衰草。 更喜人散灯火暗，电影录相夜夜喧。八十年代，白马寺繁华甲于一方，镇虽小，文化娱乐生活却不单调，学校、新华书店、电影院、录相厅等一应俱全，入夜，华灯初上，电影院或录相厅前总是人影晃动，笑语喧哗，至午夜方休。 (之五)岁月如流事如烟，繁华梦断更怆然。满目蓬蒿堤垸外，半街斜照闾巷间。灯火犹记上元节，烟花相看不夜天。堪悲人事俱萧飒，吾亦不复旧时颜。 满目蓬蒿堤垸外：即前述的里堤外堤间低洼地，昔年绿树人家，如今断垣荒草。上元节：即元宵节，当年小镇最热闹的节日。 (之六)白马小镇五载秋，青春岁月不知愁。长堤两轮追日落，资江一湾伴枕流。夜读不知风雨至，村行时见野花羞。五载光阴如过隙，别来几回梦中游。 两轮：指单车。 （之七）初到古镇十八余，拜师习艺当学徒。柜台记帐劲头足，同事相融心意舒。懵懂不闻世间事，闲睱唯读案上书。今日重来人憔悴，空忆当年志踌躇。 （之八）故地重来不胜愁，长街小巷忆旧游。 五载青春空梦影，两行清泪漫长流。 故友多逐风散去，伊人更在天尽头。人生惆怅莫回首，况是沉沦两鬓秋。 （之九）小镇一别几度秋，暗思前事恨难收。梦魂常共斜阳舞，泪水还与资水流。青春岁月风易散，古镇繁华梦难求。今日皤然重回首，桃花依旧惹春愁。 （之十）资江依依水悠悠，昔伴江堤栖小楼。五载潺湲枕边过，四时潋滟槛外流。灯下夜读春江月，窗前垂钓古镇秋。今日相逢倍寥落，一样清癯为谁愁。 资江依依水悠悠，昔伴江堤栖小楼：余当年寓居过的小屋依资江而筑，突兀于江湄，形若吊脚楼，余名之为：小小得月楼。春夏江水平岸，小楼宛如一叶轻舟，日夕涛声中，仿若随江水悠悠远去；秋冬寒水疏林，小楼雄踞江岸，俨然是俯瞰万物的苍鹰，又欲凌空振翮飞去……今日相逢倍寥落，一样清癯为谁愁：余重游白马，时当夏末初秋，资江一脉清流，静若止水，疏林残照，岸断洲荒，只有水禽沙鸟不时掠波飞过，昔日洪涛澎湃、帆影连樯的景象已不复存在。 （之十一）别梦依依绕故居，重来今日意何如。旧墙暗生苔恣肆，败瓦闲长草萧疏。门虚半掩人不识，檐颓空闻鸟相呼。徘徊怎忍久伫立，人物两非暗唏嘘。 故居：指白马寺农行营业所，两层楼房，四围院落；余重回时已不知几易其主，所居何人，惟见垣颓壁坏，冷落萧条，为之怅然久之。 （之十二）从来衣锦好还乡，落魄寻踪暗断肠。五载久住情缱绻，一朝重回心徬徨。相逢难有旧相识，见面还惊新儿郎。多情唯有资江水，清流依旧映斜阳。 （之十三）别后相思今重游，旧事前踪梦影浮。篱外桃花村姑笑，原上斜阳少年愁。踏月青林惊栖鸟，采莲兰沼泛轻舟。世味人情都淡去，资水潺湲梦中流。 （十四）几回相忆几断肠，沧桑渡尽更难忘。屋顶乘凉夏夜乐，农家作客鸡黍香。读书江楼消闲日，漫步长堤赏夕阳。古镇风光人意好，别梦依依资水长。 （十五）古镇重回忆昔游，点点落花点点愁。树色依然巷里绿，江声仍旧槛外流。庭院徘徊情恍惚，鸟雀啁啾语温柔。欲知别后相思处，斜阳人倚最高楼。
（十六） 古镇回望夕照明，闾巷参差暮烟横。 几多往事难言尽，数行堤柳送我行。 世事兴衰终有数，人生沉浮本无情。登车转身还驻立，晚风声里汽笛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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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6 22:3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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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11-7 09:42:3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