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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仲佑在进前奏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坐在散座一角的付茹薇.眼神中始终带着些许不舍.也许是被他马上要演唱的这首歌的氛围所致,让他在镁光灯的映衬下透着一骨子文艺复兴时期的决绝.可惜付茹薇看不到.
唱歌的时候,林仲佑异常认真与兴奋.因为这歌是付茹薇最爱的[Farewell].Avantasia的旷世绝作.唱到副歌的时候,酒吧舞池里扭动的人们也开始被这绝作感染,纷纷举起双手,跟着节奏左右摇摆.像虔诚的信徒在顶礼膜拜自己的偶像.可惜付茹薇看不到.但她却能真切的感受周遭的一切.她知道,人们暂时追捧的对象——那个于人群之中只会小心拉着她的手让她心安的她的男人.她也知道,他每次唱这首歌,是她每次听都有第一次听他唱时的感动.而林仲佑每次唱这首歌,也都有第一给她唱时的满足,那是一种唯一只有他俩才懂的短暂幸福的满足.
随着乐队的最后一个End.林仲佑拿着麦,沉着声,很严肃的说「刚才这首歌,送给我未过门的媳妇儿.」舞池中与散座的人们开始齐声高呼[安可].谁也没注意到角落里的付茹薇大大而又略失空灵的眼眶中划过的泪.
散场之后,林仲佑背着自己的吉他,小心的拉着他未过门的媳妇儿.俩人说说笑笑便到了他们的小出租屋.开了门之后,付茹薇让林仲佑背着身躺在床上.然后摸索着坐到他的屁股上.林仲佑很耐心的由她摆弄.
坐好之后,付茹薇说『站了整晚,腰痛得不行了吧?』
「还是自家媳妇儿懂事.」
『别贫,还没过门呢.今天刚在周师傅那新学了一套腰部按摩手法,要不试试?』付茹薇一边说,一边又摸索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她下午托周师傅买的精油.慢慢的倒在了手上.开始给她的男人捏腰.林仲佑被弄得异常舒服.隔了一会儿,他闭着眼睛说道.
「我说,媳妇儿.」
『还没过门呢.』
「迟早的事儿.你说我一整天什么时候最开心?」
『嗯?』
「现在呗」林仲佑笑了笑.「如果天天能让你这么捏几下,我多跑几个场又算得了什么.」
『就你贫.』说着,付茹薇手上的劲使得更大了些,弄得林仲佑有些痒.他转过头,看着她,然后便看到了挂在她身后那墙上那年自己瞎写的四个大字.[归时归去].他重新躺好,若有所悟的盯着放在床头柜上的日历,和日历上那个圈住了一个数字的红红的圆圈.莫名的哭了,可他不敢哭出声.眼泪划过他的鬓角滴在他们的双人枕头上.
『怎么不说话了?』
「你不是总爱说我贫吗?就这么一时半会儿不跟你贫你还不习惯了?」他擦了擦眼泪,带着笑说.他深怕她听出了他声音中掺杂着的不安. 见她不说话,他连忙转移话题.
「说好了,明天下午带你去拉琴,可不能反悔.」
『成,听你的.完了之后你可得给我捏脚.』
「行,给媳妇儿捏脚不丢人.」
『还没过门呢.后天是不是带我去海边?』
「后天?后天不是要去做手术?你忘了?医院那边说给你找了一对眼角膜.完了之后你就能再度看见这花花世界了.」
『你瞧瞧,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呢.说真的,咱们还真得感谢那捐眼角膜的人.』
「可不是吗.那等你复明之后,咱们再去海边?」
『嗯,成.』说着说着,林仲佑的眼眶又红了,他转过头,看着日历上的那个大大的红圈,良久,他笑了,笑得如此开心.
转天下午,林仲佑带着付茹薇走到一个人来人往的地下通道.站定之后,他拿出她拉了十年的小提琴,微微颤抖的递给她.
付茹薇接过小提琴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十分独世而立,十分不食人间烟火.摆好姿势后,第一首曲子拉的便是[梁祝],他最爱的独奏曲.
慢慢的,站立围观的群众愈发多了起来,一曲终了,周遭的掌声不断,在持续的掌声中,付茹薇欠身鞠躬.又准备接着拉第二首曲子.站在一旁的林仲佑看到这美好的如同梦境的场景,脑子里浮现出另一个场景——一袭白衣长裙的付茹薇站在偌大的演奏厅,骄傲的接受全场观众长时间的站立鼓掌.他又露出了昨晚的那种笑.只是这笑来的比昨晚更加坚定.
林仲佑忘了自己是如何把付茹薇带回家的.他仍旧沉浸在刚才自己想象的场景之中.付茹薇却没有想下午的事,她想得更多的则是明天的手术,以及手术成功,拆线之后能看到的海.于是,脸上浮现出不自觉的笑.开了门俩人坐在沙发上之后,林仲佑把付茹薇的腿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帮她脱去了他给她买的粉红鞋,像捧着价值连城的宝玉一般小心的放在怀里,轻轻的给她捏脚.
「舒服吧?」他抬起头问.
『凑合.』她低着头,不以为然的答.
「能一辈子这么给你捏脚,我也就知足了.」
『别贫,一辈子时间可长着呢.以后呀,还指不定谁伺候谁呢.』
「媳妇儿,能不能听你叫我声老公?」
『美了你,过了门再说.』
「就不能提前消费?」
『不成.』
「我想,我不会爱你一年两年或者十年.」
『嗯?』
「我会爱你一辈子.」他很认真的说.
『Yes my King.Me too』
②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林仲佑脸上的时候,他就醒了.准确的说,他一夜未睡.他捂着传来阵阵悸痛的胸口.伸手把床头柜上的药拿起来送入口中.这一系列举动并没有惊醒睡在身边的付茹薇.他看着她上弦月似的笑,浅浅的酒窝,正在左右转动的眼球.知道她正在做梦.他知道梦里有他的脸.少顷,付茹薇睁开眼,伸出手摸索着身边的林仲佑.他一把拉过她的手,拉着她坐起,紧紧的抱住了她.眼泪滴在她长长的头发上.她此时也发觉了些许异常,用手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安慰他.
『做噩梦了吧,不怕,我在呢.』他就这么抱着她,心想如若时间在这一刻停滞,该有多好.
许久之后,他放开她,拍拍自己的脸.
「下午的手术我让小六带你去,我下午有几个挺重要的场儿,不能不去.能理解我吗?」
『那你答应我,我拆线之后,第一个看到的一定要是你,也只能是你.』她的善解人意让他如同犯罪.
「成,我答应你.」林仲佑回答得很干脆,起身收拾了一点东西,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自己未过门的媳妇儿,走过去,在她额前轻轻一吻.之后,他毅然决然的离开了他们住了三年的小出租屋.他没有回头,他怕回头之后自己便不能离开.付茹薇觉得他今天有些异常,可这没来由的感觉被下午即将到来的手术冲淡了许多.她开始憧憬,术后的与他的幸福生活.
当小六把躺在病床上的付茹薇推进手术室的时候,她紧张的拉住了小六的手,问他林仲佑怎么还没来.小六苦笑着安慰她,让她放心,让她安心手术.好好睡一觉就能看见他了.她点点头.带着笑被推进了手术室.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付茹薇像往常一样睁开眼,她的世界不再是漆黑一片.她看到了满眼的阳光,看到了原本就应该看到的所有.但她却没有如愿以偿的看见说好第一眼就能看见的人.在适应了光线之后.她环顾四周,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封信,那信纸上的正是林仲佑的字,她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像女生一般娟秀的字.她颤抖的拿起信,似乎已然知道了些许.
「亲爱的媳妇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请相信,我真的很为你高兴.因为那说明我的手术失败而你的手术成功了.原谅我没有告诉你真相,其实我的心脏手术做与不做意义不大.手术前医生就给我说过这手术的成功率极底,如若不手术,我也活不了几天.我给了自己,也给了你一个能重新见识这花花世界的理由,我心甘情愿的把眼角膜给了你.我希望你能替我好好的看这世界上所有你能看到的一切,能替我延续我这残喘的生命.媳妇儿,你知道吗?爱上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光荣.我实现了我的诺言,要爱你一辈子,我希望你也能答应我,承诺我,坚强的活下去.没能听到你亲口喊我声老公便是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亲爱的媳妇儿,今后你看到的便是我看到的,我的生命将与你同在,好好活,好好活,媳妇儿.」
付茹薇出奇的冷静, 小六抱着几袋水果走进病房,看到她手中的信,看到她面无表情的脸.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后事办了?』她冷淡的声音让小六感觉害怕.
「办了,骨灰放家了.」
『现在能出院吗?』
「能,我这就给你办.」
『谢谢你,小六.』小六摇摇头,转身出去了.
办了手续之后,付茹薇仍旧面无表情的回了家,那个跟他一起住了三年的家.
她知道他的病,可不知道如此严重.
她独自坐在床上,她仍然能闻到属于他的味道,在枕头上,沙发上,他时常不离手的吉他上,晒过衣服的阳台上.
她的目光停留在他写的四个大字上.
『归时归去,林仲佑,你怎能如此残忍.』终于她跪在了放在大字下他的骨灰盒前,看着骨灰盒上他清爽的笑,终于泪流满面.
良久,她擦了擦忍了几个好几个小时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的眼泪,抱起他的骨灰盒,默默的往他没能来陪她看的海边走去.
不知道她走了多久,也许在绕了许多岔路之后,她终于看到了她梦中牵挂的他要陪她来看的海.
她拿出他的骨灰,小心翼翼的一把一把的撒在海边,海浪马上冲走了他身体的每个部分,都撒完之后,她静静的坐在海边的沙滩上,此时的夕阳照在她的脸上,血一般鲜红.
然后,她勇敢的站起来,学着他当年第一次的样子,唱起了那首[Farewell].
『Time telling me to say farewell.But i knew that i would fight hell and i knew: we will go for another time we can see.For another time we'll be free,for no more farewell.』
也许最远的距离便是这碧落与黄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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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1 01:2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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