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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19 02:0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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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class="tpc_content"><font size="2">晚上还要哄母亲开心。她说:妈,等你病好了,咱们去昆明湖划船,去北海看荷花,去八达岭登长城,去前门吃烤鸭…… <br/><br/> 任玉点头笑着,嘴上应着,心里却满是唉声和无比的内疚,她怎能不明白女儿的良苦用心。自从她病了以后,小锦一天比一天地削瘦下去,她恨自己拖累了女儿,不能为女儿做些什么。 <br/><br/> 现在唯一能做的,是让小锦看到她更多的笑脸,不让女儿有更多的担心。以前她的脾气是暴躁的,现在一下子温柔了许多。她想等病好了,领着女儿安安稳稳地在一个地方好好地生活下去。 <br/><br/> 可是,她的病会好吗? <br/><br/> 一天午后,小锦去药房给母亲取完药回来,任玉的主治医师刘利君找到了小锦。 <br/><br/> 刘利君四十出头,海外求学多年,对疑难顽症研究颇有建树,在国际医学界都享有权威和影响力。他是医院里头三把刀,想要找他做手术的人,排着长队。遇到这样的医生,再严重的病都是小事一桩。 <br/><br/> 何以他能成为任玉的主治医师,小锦清楚得很,叶语风暗中托朋友帮忙,才能有这样好运气。今天将是刘医生对任玉病情给出诊断结果。 <br/><br/> 刘利君见过小锦几次,对小锦印象很不错。今天他看到小锦憔悴焦急的样子,想说的话,又心有不忍。 <br/><br/> 他讲话轻声慢语,有南方男人的细腻,他让小锦坐下,问:“怎么一直没看到你爸爸来过?” <br/><br/> “我没有爸爸。” <br/><br/> 噢!?刘利君不禁看了看眼前这个女孩。她回答得太干脆了。 <br/><br/> “刘医生,我妈妈的病到底怎样,我是她唯一的亲人,请您跟我说。” <br/><br/> “好,那我就直说了。想要治好你妈妈的病,必须要做手术——换肾手术。” <br/><br/> 换肾手术?这个消息无疑于晴天霹雳,在小锦的头上猛然炸响。</font></span><br/><span class="tpc_content"><font size="2">59、在刘医生没出诊断之前,小锦已料想了最坏的结果,却没想到真实的情况比她料想的还要残酷。 <br/><br/> 是的,是残酷。当只能用分秒计算一个人的生命时,还有比残酷更凛冽的词吗?任玉的病已经到了尿毒症晚期。 <br/><br/> 刘利君对小锦讲,你母亲的病应是早有病因,没有及早检查,加上多年操劳过度,不得调养,终年成疾。 <br/><br/> 他又继续说:换肾手术的费用极其昂贵,目前医院里没有肾源,手术结果不一定百分百成功。 <br/><br/> ………… <br/><br/> 小锦无语,她已说不出话,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悄然滚落。 <br/><br/> 她从没有这样痛恨过自己。她痛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关注母亲的身体健康,为什么不多去分担一些她的愁苦。 <br/><br/> 她以为这些年来操劳的母亲,付出的母亲,抑郁的母亲,暴躁的母亲,唯一爱她的母亲,一直都是,一直都是坚强的。 <br/><br/> 她曾为她的坚强而骄傲。但疾病即将把她的身体摧垮,即将把一切轻易地摧毁。 <br/><br/> 没有母亲的生活将是没有意义的。现在,此刻,小锦心碎欲裂。 <br/><br/> 刘利君也很难过,行医多年,虽然见惯了太多的生死离别,很多时候已经麻木了,但他见不得小锦的眼泪。因为从小锦身上看到了他初恋女友的影子。 <br/><br/> 那年他出国留学,机场上一个柔弱而美丽女孩子的眼泪,让他铭心刻骨,十年之后回国,女子已嫁作他人妇,两人人海重逢,洒泪而别,有的爱已不能重来。 <br/><br/> 小锦的出现让刘利君眼前一亮,他的心里有了隐隐地渴望。 <br/><br/> 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去安慰小锦,去帮助小锦,尽管所有的话都是多余,但还是要说,会有希望的,一切会有希望的。 <br/><br/> 生命中有很多无法控制的东西,希望的一天总比绝望好些。 <br/><br/> 当小锦看到母亲那双温柔的眼睛,她竟沉静了。这些年来,她们有过很多磨难,不是都过来了吗?也许这一次,很快就会过去。希望如此。</font></span><br/><span class="tpc_content"><font size="2">60、时间一天天过去,对有的人来说,很慢,对有的人来说,太快。因为心态不一样,不一样的心态,可以让人憧憬满怀,可以让人愁肠百结,可以让人心灰意冷。 <br/><br/> 与医院一墙之隔的一个小四合院里,黄明轩茫然地坐在院中一棵银杏树下的藤椅上,端着手中的茶碗,却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直到茶水倾斜而出洒到了身上,他才惊觉,一声重重地叹息,发自内心,心里一阵阵地醋楚涌来。 <br/><br/> 他刚从医院回来,他几乎是和小锦同时知道任玉病情的诊断结果的。 <br/><br/> 自来到北京,他就租下了这个小四合院。为了离医院更近些,或者说为了离她们母女更近些,他花了大价钱。 <br/><br/> 这四合院是一个老医学教授的房子,因去美国探亲,要走上半年,人家原本不外租。可巧那天黄明轩与老教授在医院偶遇,两人竟聊得投缘,黄明轩把自己的心事全盘托出,老教授被打动了,不但出租了房子,还把刘利君介绍两人认识。 <br/><br/> 原来刘利君正是这个老教授的得意门生。刘利君自然听从恩师的话,同时他也很同情这位老人,更是同情小锦母女,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原来黄家还有这样一段悲欢离合的故事,因而他对小锦母女也格外地照顾。 <br/><br/> 刘利君成为任玉的主治医师,其实是黄明轩起的作用,并不是小锦一直以为的叶语风在暗中帮忙。不过,叶语风确实也找了朋友,但一听说医院里“头三把刀”亲自出马,还只当小锦母女运气好,便放下心,没再多过问。 <br/><br/> 黄明轩几乎每天都要来医院走走,他知道任玉的病房,却不敢踏进一步。他曾有一次都走到了病房门口,甚至听到了任玉的咳嗽声,和秀儿的安慰声,他当时激动得真想立刻冲进去,紧紧把她们拥在怀里大哭一场,但他还是克制了自己的情绪,默默地离开。 <br/><br/> 他不知道相认的结果会怎样,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相认的时候,也许只有任玉康复出院之时,将是他们全家团聚之日。 <br/><br/> 黄明轩对刘利君说,不管怎样,无论花多少钱,一定要治好任玉的病。在有生之年,他能回报给她的已不多。 </font><br/><span class="tpc_content"><font size="2">61、黄明轩给公司财务打了电话,划50万过来。要快,要快。 <br/><br/> 钱,现在对他来讲,只是个数字。只是冰冷的一堆不断增长着的数字,没有一点温暖可言。 <br/><br/> 想想多么可笑,最初的一家人离散,还不是钱的因素在作怪。他原想让她们幸福的,他以为,钱会给她们幸福的,可那时他还是个穷人。 <br/><br/> 在不惑之年以后,他的财富人生,在幸福以外,在痛苦之中。他心中的爱是丰满而又枯涩的,找不到倾诉的源头。 <br/><br/> 他的关心漫延着,他的焦急也漫延着,每时每刻。 <br/><br/> 如不久前来北京时一样,他只能默默地做着自己能做的事。 <br/><br/> 他来到刘利君那里,坐坐也好。 <br/><br/> 刘利君看着这个一直在痛苦中赎罪的老人,他对他的同情已变成尊敬,他曾不止一次地想:谁能说他是个没有责任感的男人呢!有这样的丈夫,有这样的爸爸,她们真的很幸福。虽然她们现在还不知道。 <br/><br/> 他说,伯父你不要急,我在努力,医院已成立了专家小组,手术应该没问题。好人成好事,吉人有天相。 <br/><br/> 黄明轩说,替我看望她们。这个时候,她们太需要安慰。 <br/><br/> 我明白。你不说,我也会这样做。 <br/><br/> 刘利君临下班时来到任玉病房,看到小锦。小锦的样子,不禁让他大吃了一惊。只两天不见,小锦的嘴上长出了血泡,眼圈是黑的,粉嫩的脸庞失去了亮亮的光泽。 <br/><br/> 刘利君的心猛然地心疼起来,虽然他不曾向她表白过什么,但她早已是他的梦中女孩。经历过一次感情的创伤,他对爱情不敢再轻易触碰。 <br/><br/> 而且他这个年纪的人已不相信爱情,但他希望能天天看到这个女孩子,他觉得静静地看着她就是一种享受,心中会涌出无限地柔情。 <br/><br/> 是暗恋吗?也许。 <br/><br/> “小锦!要保重身体,不要过于着急。”他轻声安慰。 <br/><br/> 小锦苦笑。他还不知道,她一夜不曾合眼,她疲倦极了,她在黑夜里无声地掉过眼泪。因为她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还不够手术费的零头。 <br/><br/> 她算不上桀骜不驯的女子,但她是个不愿求人的人。她下不定决心今天是不是要给叶语风或江南打电话,求助。</font></span><br/><span class="tpc_content"><font size="2"> 62、小锦还没有给叶语风打电话,叶语风的电话就过来了。 <br/><br/> 那端的声音低低的,似乎隔着千山万水,小锦很费力地才能听到。小锦急切地问着,“是你吗?语风!是吗?” <br/><br/> 这个时候,她希望听到叶语风的声音,确切地说,她需要听到亲人的声音,她承受的压力太大了,她有点喘不过气来。 <br/><br/> 自从叶语风离开北京,几乎一天一个电话问候过来,意犹未尽的时候,再补充几条短信。 <br/><br/> 他的短信内容要比电话里大胆得多。每每看完短信,小锦无可奈何地笑着,然后把信息删掉。 <br/><br/> 现在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但她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人。稍稍有空闲了,她会想到他,他的眼神,他的样子,他的温柔的话语。 <br/><br/> 为了不让叶语风担心,小锦并没有把母亲病情进展的真实情况告诉他。 <br/><br/> 电话的效果不是很好,小锦听清了,叶语风现在正在新加坡出差。 <br/><br/> 叶语风照例地问:“你好吗?伯母好吗?” <br/><br/> “我……”小锦想说好,但好字没说出来,眼泪却掉下来了。 <br/><br/> 那端的叶语风看不到,但他感觉到了。“小锦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啊?” <br/><br/> 小锦说不出话来,她的沉默,让叶语风更加着急。 <br/><br/> “宝贝怎么了?”叶语风从来没有在电话里这样叫过小锦,他怕小锦生气,但现在的他着急得不行,不知小锦那里发生了什么? <br/><br/> “是不是伯母出了什么事?” <br/><br/> 小锦镇静了过来,“没有,我妈妈要做换肾手术。” <br/><br/> 电话里听得出叶语风的惊讶,但他很快地问:“什么时候做手术?” <br/><br/> “还不知道。” <br/><br/> 叶语风安慰道:“宝贝!别着急。我出差回去,就到北京,和你一起陪在伯母身边。” <br/><br/> “好!”小锦还想说什么,但电话忽然没了声音。 <br/><br/> 她的手机没电了。 <br/><br/> 她去找充电器充电,这时才发现刘利君还没有走,正默默含情地看着她,看得小锦倒有些不好意思,她躲过他的目光。 <br/><br/> 两人对任玉的病情交换了一下意见,刘利君安慰说:“手术的事情很快就有眉目了。” <br/><br/> 小锦谢过他,心里却暗暗发急,最关键的是手术费还没着落呢! <br/><br/> 但刘利君并没有提到手术费的事。他今天兴致似乎很高,又停留了一会,还没有走的意思,他支吾地对小锦说:“小锦,我想……我想……今晚请你吃饭。” <br/><br/> “请我?为什么?”</font></span><br/><span class="tpc_content"><font size="2">63、其实今天是刘利君的生日,他本来已忘记了自己的生日,但清晨的时候收到了前女友的祝福短信。前女友远在天边,小锦却近在眼前,他的心动了一下。 <br/><br/> 但他并没有以这个理由邀请小锦,他说,这些天你陪你妈妈在医院吃不好,今儿个出去改善一下伙食,顺便再商量一下病情的治疗。 <br/><br/> 小锦听到前面的话,本有心拒绝,但听到后面的话,又有些犹豫了。很久以来,她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一个男人单独的邀请。 <br/><br/> 医术高明的刘利君,在追女孩子方面是笨拙而腼腆的,他看出了小锦的犹豫,他的心嘣嘣地乱跳,他盼着小锦说出答应这两个字。 <br/><br/> 可小锦一直没说话,她似乎陷入了沉思。 <br/><br/> 巨额的手术费用,象一座大山一样横在眼前,寝不能安,食不甘味。她的心里时时地被现实的压力困扰着,困扰着。 <br/><br/> 突然,小锦抬起头来问刘利君:“刘医生,我妈妈的手术费最迟交的期限是什么时候?” <br/><br/> “什么?”刘利君正想着小锦会说,我答应你,或说不答应,却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多个字,一时倒没反应过来。 <br/><br/> 但他马上明白了,脱口而出:已经都交上了。 <br/><br/> “什么?什么都交上了?”小锦也没有反应过来。 <br/><br/> “你妈妈的手术费呀!” <br/><br/> “啊?”小锦不免大惊失色。 <br/><br/> 刘利君也吓了一跳,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黄明轩本不让他说的,他也答应了黄明轩要守口如瓶。 <br/><br/> 可情况太突然,他几乎没有考虑小锦问什么,就这样轻易地暴露了秘密。在小锦面前,他太紧张了。 <br/><br/> 话已出口,已无可挽回。他等着小锦问他:是谁给交的手术费。他大脑急速地思索着该如何回答。 <br/><br/> 可小锦并没有问下去,小锦呆愣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br/><br/> 不知是压力卸除了,还是又重添了更大的压力,小锦觉得自己轻飘飘的,象能飞起来,头却重重的,面前的刘利君有些模糊,他的嘴在动,他也许在笑,也许在说话,但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br/><br/> 小锦感觉自己踏上了五彩云端,星云散淡。 </font><br/><span class="tpc_content"><font size="2">64、小锦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雪白的世界里,一束阳光照在身上,周围很静,她嗅到了一股花香,是百合的香气。 <br/><br/> 这是哪里?她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她记得昨晚就躺在床上,醒了一下,又睡过去了。只记得刘利君焦急地看着她的眼神。 <br/><br/> 透过明亮的窗玻璃,她看到了不远处雕梁画栋的屋檐。她想起来了,这是医院。每天清晨醒来的时候,都能看到这样的屋檐,古色古香的。 <br/><br/> 她怎么会到了这里?这是谁的病房? <br/><br/> 她想坐起来,头还是有些晕,她扶住了床沿,无意中发现在床边有一张照片。 <br/><br/> 照片上有她,她在中间笑得象一朵向日葵。这是她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br/><br/> 这是母亲一直带在身边,常拿出来看的一张照片,但显然不是母亲的那张,因为这张照片保存得还好,用硬塑封精致地封起来。 <br/><br/> 她正疑惑地拿着照片看,刘利君手里提着一个小罐子从门外走了进来。 <br/><br/> 他的神情是喜悦的,“小锦你醒了?怎么不再多睡会。” <br/><br/> 我睡了多久? <br/><br/> 现在快到中午了。 <br/><br/> 这么久!小锦的脸微微红了一下。 <br/><br/> 昨晚你晕倒可把我吓坏了,幸亏没其它意外,你真需要好好休息。 <br/><br/> 昨晚你一直在这里陪着我? <br/><br/> 不是,啊……是。 <br/><br/> 刘利君又有些语无伦次了。 <br/><br/> 他本愿是要陪小锦一晚上的,他求之不得。 <br/><br/> 从小锦晕倒后,他做了及时抢救,看到小锦醒了一下,只是疲倦过度,沉沉地睡下后,他才回办公室准备取一些东西,正巧遇到了来找他的黄明轩。 <br/><br/> 黄明轩知道了情况,执意要去病房照顾小锦,他没办法,只能很不情愿地让位。两人商量好,早晨交接班。 <br/><br/> 他怕小锦再问起什么,忙说,这里有刚煲好的乌鸡汤,快趁热喝。想想又小声说了一句:我自己煲的,不知味道怎么样? <br/><br/> 刘利君的样子很窘,小锦不免也有些窘。 <br/><br/> “我该去陪我妈妈了。” <br/><br/> “噢,我刚去看过伯母,也给她送了一罐汤,她喝过正在睡觉。”刘利君很自然地就称呼任玉为伯母,刚才去送汤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叫的。他对任玉撒了个谎,说小锦去同仁堂取药了,中午回来。 <br/><br/> 现在还不到中午。 <br/><br/> 小锦不想博了刘利君的一片好意,她很快地喝了汤,说:还不错,谢谢你。</font></span><br/></span></spa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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