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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鱼儿

[分享]今夜你是我的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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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5-18 22:46: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节 心中秘密
       晓菲来的时候,侍者也刚刚把冰块儿呈上来。她迫不及待地将冰块儿咕咕咚咚地扔进酒杯,满满的,压得红酒无处藏身。
       今晚,她仍然穿着那件犹抱琵琶半遮臀似的粉红色短裙。我曾经趁她不在宿舍的时候,从阳台上取下这件用来招摇过市的短裙,用尺子量了一番,吃惊地发现自己最短的裙子的长度,也是她的三倍零一公分。
       谁让你的腿长得跟长颈鹿脖子似的,自己穿不了,就妒嫉别人。她竟然振振有词。
       我也纳闷儿:大学校规里,不允许男生穿拖鞋短裤和背心,却并没有说不让女生穿短裙。
       那还用思考?她说,和尚头顶的虱子,明摆着,因为学校领导都是男的呗!如换我是校长,一定给男同胞们出口气,让他们只穿一条健美内裤再佩上一根半松不紧的鳄鱼皮腰带去上课。
       我晕。
       可可,知道么,前几天石寒被扁了,在操场边,安勇一个耳光扇过去,真脆!
       她一边描述,一边将冰块儿含在嘴里,嚼得咯咯嘣嘣的,诱发着我的想象力,似乎那一记耳光和咀嚼冰块儿一样干脆。
       为什么?我淡淡地问。
       因为石寒做模特前没有和安勇商量。
       商量什么?石寒又不是他生的。我的话有些走火,也咯嘣了一下冰块儿。
       切!怎么说安勇也算你的前任男友,虽然连一星期的试用期都没过,就下了岗,你也犯不着这么鄙视他吧!再者说,石寒好?好的话就不会用泻药冒充感冒药,差点送你见菩萨。
       我没有吱声。
       那天上午,教室里的空调不太制冷,我分明看见有汗珠从石寒脸上滑了下来,但在两个小时里,她几乎没动一下。她的敬业和执著精神多少让我有些感动。如果她是为了纯艺术,我心甘情愿去崇拜她;如果仅仅是为了压倒我,那她的代价也太大了。因为我从来都没有和她争过什么。
       我的画笔认真地在图纸上移动着,力图将石寒勾勒的更加完美。身后两位纨绔子弟却在小声辩论着她是B罩杯还是C罩杯,不用回头就知道,这就是某些高官从学校的后门缝里塞进来的公子哥儿,艺术队伍里的蛀虫和败类。
       有时候,我很想走过去对石寒说,你不要再和安勇谈了,又猛地发现这种做法很多余:安勇不适合自己,但并不代表不适合她啊。
       安勇是环艺班的学生,认识他是在大二。那天,他们班的几个学生在操场边排练一个话剧,他演饰的是一位小无赖。当我从那里经过的时候,他正扯着喉咙在练习一段台词:彪哥我毛病不多,加起来就三个:吃里爬外、出卖兄弟、勾引二嫂,我最大的优点是知错就改,最大的缺点是改完必犯,哪个狗日的有种,就放马过来吧!结果他的老舅,院长不知实情,以为他在胡乱发飙,就从后面放马过来了,一脚将他蹬了个嘴啃地。周围的人哈哈大笑,我也咧着嘴乐呵了一下。这一乐呵不要紧,他就盯上了我,接下来就是狂追。在此之前已经有很多人追我了,都被他杀得一败涂地,每天一朵玫瑰花,送了整整三个月。说实话,我不喜欢这种单边主义路线,在我眼里爱情和艺术一样,需要的是心灵的共振和感觉。后来也是出于感动吧!就给他颁发了聘书,试用期一周。在第七天晚上,我选择了分手。
       我不知道这“一耳光”新闻,晓菲是如何弄来的,倒是突然觉得她更适合去做一名花边新闻的记者,再配上她的花边短裙,卖点肯定比跳蚤蹦得都高。
       这耳光的事情,你听谁说的?我试探着问她。
       呼噜王,上官雅轩无意中看到的。
       哦,原来如此。他俩完蛋了么?
       该不会吧,晓菲说,他们的感情很牢固,而且是从战争中培养起来的,经常相互打嘴巴玩。
       呵呵。我倒忍不住笑了。
       可可,可惜呀,你怎么把安勇给甩了,他那么有钱。
       我差点回答,我又不是没有钱,但是细想想,这个话题实在没意思,就想敷衍过去,于是心不在焉地说:
       我有自己喜欢的人。
       谁?晓菲的耳朵“飕”地竖了起来。
       带我来这里的那个人。
       天哪!可可,你现实一点吧。是和安勇分手的那天晚上么?都一年多了,没准是那天你自己喝多了,瞎撞到这里来了。要不我和阿强怎么都没看到他呢,说明是幻觉,他是不存在的。对不对?
       晓菲的眼光满是怜悯之情,面对的好象是一个快要饿死的乞丐,就差掏钱了。
       幻觉?怎么可能是幻觉呢。我默默地想着。
       我没能记下他的容颜,但他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却永远挥之不去:
       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淳厚的声音,温柔的像我爸爸。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忘的。
       可可,咱们回去吧。一年来,你在这里花了多少钱了?还不如捐给大家呢,最起码也能让我们谈上十次八次的恋爱。再者说,你妈妈知道了,就算你是国家级保护动物藏羚羊之类的,你尖尖的小屁股也逃脱不了厄运,肯定被蹂躏成花瓣儿。
       我禁不住抬头看了晓菲一眼,与此同时,心里涌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认识她三年了,这真的是她最温柔的一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除了眼泪,都齐了。
       但她并没有真正走进我的内心世界,她一直认为我来这里是为了等候某种东西。
       不是这样的。
       美丽的紫荆山立交桥下面是美丽的紫荆山公园,公园的池塘里住着一群金鱼。我觉得我们有点像那些金鱼,游人不停地往里面仍着面包块儿和馒头粉末。有人说金鱼是世界上最经受不起诱惑的动物,即便在吃饱的时候,也不懂得拒绝,最后被活活撑死。
       每当目睹金鱼被游客用鱼竿钓起,就像看见奔驰跑到校园里又载走了一位美女,留下来的不仅仅是车屁股后面扬起的灰尘,还有其他羡慕的眼神。
       而往往此刻是我最难受的时候,因为路佳也是这样走的。
       刘德华说,〈金鱼和木鱼〉中的鱼儿是寂寞的。但至少它每天都能呼吸到山涧里的清水。而我们呢?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我们的活水在哪里?晓菲知道么?
       我不知道。她也不会知道。所以最终她也上了别人的奔驰。尽管她说,那不是一个纨绔子弟,是一个真正的知识和进步青年,值得去爱。
       因为这样,我跑步的时候才会缺少了一个伴儿,来酒廊喝酒也会无意或者刻意地落下她。但她依然是我最好的朋友,只是当周末来临的时候,面对她的空铺,我不得不对查房的阿姨一次又一次地编织着善意的谎言:楼上卫生间客满,晓菲改签楼下了;她挂在阳台上的戴安妃内裤被风吹掉了,正在去找;等等。我都快崩溃了,生怕自己下辈子投胎做不了人。
       谁没变?似乎没有不变的人。石寒和上官雅轩么?
       我们四个人的友谊曾经十分牢固。大一平安夜,我买了苹果,分别偷偷塞到她们三个人的被窝里,以求平安。结果在睡觉的时候,我们才发现每个人的被窝里都出现了三个苹果。
       我很得意地用没有缝隙的鸡蛋来形容我们的关系很严实,苍蝇都别想飞进来,却忘了鸡蛋原来是可以被打碎的。
       我感冒那天,三个人轮番伺候我,晓菲却将石寒递到我嘴边的药一把夺掉。我不相信那是泻药,却能意识到石寒恨我是真的,因为她喜欢安勇,安勇却追了我。
       在我和安勇分手的第二天晚上,雨下得很大。安勇雨淋淋地跑到我们楼下,乞求我的原谅。一个小时后,石寒拿着大衣和雨伞下了楼。
       我已经将安勇给了她。她却淡淡地说,你以为男朋友是跑车啊,开了一圈不顺手,就换掉?我真想对她说:你说得很对,不仅男朋友不是跑车,女朋友也不是,你不也换了好几个男朋友了么。但我什么也没有说。
       似乎唯有上官雅轩还是那么的酷,她不在乎自己是A罩杯而被别人戏称为太平公主,也不在意因为打呼噜而被我们直呼为男人婆。事实上她也一直在用男孩的装束来打扮自己,唯一的麻烦是经常在入公厕的时候,把别的女人吓得尖叫而逃。
       但是当我正认为她还是这么可爱的时候,却爆出了她和大二一个小女孩儿“结婚”了,两个人跑到婚纱摄影馆搞了一套全集。我希望这只是她们闹着玩玩儿,不想还真碰到了她们夜晚在小亭子里拥抱的场面。弄得我落荒而逃,跑进卫生间里吐了很长时间,旁边一位有经验的陌生女生关切地问我:这种反应多长时间了,要抓紧做掉啊。我晕。
       也许是因为大四了吧,前三年没有太大动作的,都想最后疯狂一把;而疯狂够的,再想着如何把自己卖出去。三年前妈妈送我上飞机的时候还叮嘱:在大学里好好深造,你妈这辈子就吃了没上大学的亏,一份好工作不如一张好文凭。可现在倒好,满耳朵都是:找份好工作不如嫁个好老公。
       我曾经说过,我是个乖乖女,妈妈让我好好深造,我就一定会兢兢业业。上次的少林寺事件,妈妈把我批了一顿。于是我抹抹眼泪,又屁颠屁颠地跑到开封去画铁塔,画着画着,铁塔的第五层窗口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人,长得像本拉登似的,向大地上振臂高呼: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我吃惊得炭笔掉在石板上当场一折两截。我突然有种精神上被亵渎的感觉:我用两千元钱的飞机票从哈尔滨飞到这里来画有着九百多年历史的铁塔,而别人却只用了十块钱就能步入这座艺术的圣殿,还在上面边吃香蕉边发表演讲。
       回到郑州后,我把画夹放在衣柜的最高处,很少再拿下来过。即便后来看报纸,说有位女画家扔掉画笔用乳房作画,我也只不过是微微一笑。
       在这氛围里,我的心脏已经锻炼得很坚强了,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哭着鼻子给哈尔滨打电话了,只是很想寻找一个港湾来休憩或者逃避一下。
       阿强的这个酒廊确实不错,我已经喜欢上了它。
       难道我要把这些感受都告诉晓菲,以此证明我来这里的目的么,似乎没有必要,因为她除了用那句走狗的路让猫去说吧来安慰我外,就没招儿了。
       但我还是很感激她温柔地劝告我不要胡乱花钱,所以我会减少以后来酒廊的次数。
       只是萦绕在我脑海中的那种声音: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我想,也只能作为遗憾,永恒地留在我的心田。
第八节 七天之恋
       那是一年多前的事情了。
       我和安勇终于拉开了爱情的帷幕,同时也击碎了我自恋这一传言。但我也只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和他相处。因为我不了解他的一切,仅仅知道院长是他老舅以及他有很多社会上的朋友。
       事实上,从大一到大二,我之所以没有谈恋爱,源于我无法接受这群怪异的艺术类男生。没有人敢说只要考进了艺术大学,将来就一定是艺术家,也没有人说学艺术的就必须将新买的牛仔裤弄上几个窟窿,或者将本来阳光帅气的头发,染的像乱坟岗上五颜六色的纸条似的,才够资格和“艺术”两个字站在一块儿。但我也决不会像路佳那样,很轻易地就放弃自己的信仰。
       从安勇追我的第一天起,他就在改变着自己。直到他追我的第一百天,晓菲风风火火地跑进宿舍对我说,安勇在楼下正准备给我送玫瑰,却被新来的管理员阿姨拦住了,盘问他是哪家保险公司的业务员。
       为什么?我问。
       因为他西装革履,头上的摩丝多得跟抹猪油似的,简直就是一标准的中国人寿啊。晓菲结结巴巴地说。
       天哪!我赶紧取出手机告诉安勇,让他回去换身休闲的衣服再来见我。
       在我和安勇的恋爱进行到第七天的时候,他十分紧张地看着我,并等待着我的宣判。当我告诉他,我们可以继续谈下去,并答应出席晚上他的一个朋友的Party时,他居然兴奋地拽过一片青树叶,咀嚼着咽了下去。
       我呆若木鸡:难道属羊的,就一定要吃叶子么?
       有时候,生活会给我们开个小小的玩笑,所以大家才会拥有喜怒和哀乐。但玩笑开大了会如何呢,我不知道,也没有经历过,正因为如此,我还是那么的单纯,就像弄不清为什么前列腺炎是男人的专利一样。我甚至在想,如果没有那天晚上的经历,我真的就是安勇的准女朋友了。
       小说和电影里的东北人都是海量,拿白酒当可乐喝,我却不行。所以晓菲会不止一次的对我冷眼斜视:小样儿,还冒充东北人,没准儿从哪旮孤儿院拣来的。
       不过,喝红酒我敢说是继承了父母的光辉传统,也可以说成是他们放纵的结果:八岁那年,我把爸爸从法国带回来的红酒喝了个底儿朝天,然后满屋的耍酒疯,不仅没挨骂,晚上居然还吃到了久违的红烧排骨。
       喝红酒,也许是我目前唯一的业余爱好了,偶尔也会被我深沉地自诩为是在品味人生。晓菲却说,我只不过是狗啃麦苗,在装羊罢了。并竭力煽动我尝试一下啤酒和白酒的味道。
       安勇,给了我这次机会。
       我不知道安勇怎么会有那么多社会上的朋友,个个玉树临风,倜傥不羁,嘴巴上涂了蜜似的,对我的赞美不绝于耳。别人总说我最漂亮的是眼睛,而他们所有颇具绅士风味的眼神,却集体往下移了整整二十公分。女人天生爱虚荣,即便平时再矜持,此刻的我也禁不住有种飘飘然的感觉。尽管已经很清楚,安勇带我出来,只是为了炫耀。
       既然我是安勇的女朋友,就必须给足他面子,好女人都该是这样的吧?所以我接过了第一杯啤酒,然后是第二杯和第三杯。特豪迈。
       当我跑到卫生间向外吐的第一瞬间,很想从手腕上摘下手机,打到东北去,说,爸爸,别喝啤酒了,真的跟马尿一样。
       接下来,我满以为安勇能帮我截下这些狂轰乱炸,没想到他仍旧笑眯眯的,似乎非要让人扇上两个耳光,才能从幸福的漩涡里清醒过来。刚开始受人赞美而带来的陶醉逐渐从我内心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对他的无限失望。
       喝完酒之后是唱歌,唱歌的时候还是喝酒。座中有人叫到:可可,再给我们唱一首,不唱的话罚酒一杯。我已经开始头晕了,感觉五脏六腑在强烈地痉挛。
       安勇。我叫了一声,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他走过来,安慰了我一句,又轻轻地说,你就再唱一首,给我个面子,再坚持一会儿,咱们马上就走。
       听完他的话,我的心彻底掉进了冰窟窿。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愤怒像火山一样爆发了。我推开他,摇晃着抓起酒杯一饮而进,大声说:
       唱歌不是我的强项,为什么要唱,跳舞呗,你们都会么?
       所有人面面相觑了片刻,居然齐手鼓掌,高声叫好。
       在去迪吧的路上,我已经醉得很厉害了,脑海中支离破碎地想着自己怎么这么傻,完全可以抽身离去,到这份上了,还在给着安勇面子。
       当我的双脚迈进迪吧的第一刻起,我就后悔了,这不是一个我该来的地方,震撼的节拍和错乱的灯光让我的耳膜隐隐发疼的同时,又不得不举起手来半遮着双眼:舞池里所有的人群都在疯狂地扭动着,舞台上一个只穿着胸罩和三角短裤的女人正在表演钢管舞,不时将她的乳房贴在钢管上转来转去,不过,一看就知道,用的材料是硅胶。
       我被安勇拉着,踉踉跄跄地沿着室内台阶上了二楼的观望席。当我睁开朦胧的双眼,又看到了放在桌面上的啤酒。于是我站起来,东倒西歪地下了楼。
       是的,我要给他们跳,我要换回我的尊严,这群王八蛋,我含糊不清地嘟囔着,隐约间感到有人在身后拉我。我回过头来,在拥挤和迷离的人群中,一张似曾相似的大脸庞在我醉眼前晃动着,以至于让我认为是天蓬元帅也来寻欢作乐了。定了定神,才想起来是安勇的一个朋友,他似乎没有给我太多的酒喝,难道他也要跳舞?就他这身材?
       可可,他俯在我耳旁压低声音说,你趁这个机会快走吧,这一帮小兔崽子正在上面给安勇出馊主意呢,说只有把你生米做成熟饭,才能拴住你的心。待会儿还要让你喝,然后他们给安勇和你在马路对面的酒店里开房。我看你是个好女孩儿,快走吧,安勇是我朋友,但他不适合你。说完,他就上了楼。
       酒精的威力开始全面发作了,他的话,我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于是我扬起脸,穿过错乱的灯光,竭力地寻找着安勇的身影,可怎么都看不到。
       这时候,三个陌生的男孩已经将我围了起来,一边扭动着肢体,一边朝我打着响指。我用力推开他们,在人缝里摸索着找到了舞台,表演钢管舞的女郎刚刚下去,上面还没有人。我爬了上去,终于看到了安勇他们正倚在二楼的栏杆上向我微笑着鼓掌。
       安勇,你混蛋!我哭泣着,用沙哑的声音向他叫喊着。可是这种声音唯独我自己能够听得见,很快就淹没在狂乱中。
       舞台边缘两个大音箱里发出的声音,震得我捂住胸口,忍不住想吐。我想,不行,我一定要让这疯狂的节拍停下来,一定要让安勇他们听见我的骂声,一定要赢回我的尊严!
       我脱掉鞋子,紧闭双眼,若干年前的芭蕾舞逐渐在我脑海中清晰起来。我慢慢地踮起脚尖,舒展双臂,歪歪斜斜地跳起了我自己的舞蹈。
       很快,音乐就停了下来,人群也静了下来。那一刻,所有人都吃惊地盯着我。
       安勇,你混蛋!我用尽所有力量喊了一声,然后跳下了舞台。
       人群又开始骚动起来,我听见安勇叫了我一声,他似乎正在向这边冲来。我趴在地上,脸颊贴着冰凉的地面,这才清醒地意识到,原来这不是游泳池,想跑,却怎么都站不起来。
       恍然间,一双温和的手掌轻轻地揽着我的腰,将我扶了起来,继而又拉着我的手,轻轻地说:
       跟我来。
       我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什么都顾不得了,即便他是〈笑傲江湖〉中的采花大盗田伯光,我也要跟他走。于是我光着脚丫,跟他挤出人群,向外飞奔。
       当一股清凉的空气袭在我脸上时,我知道我已经到了大街上。他“呼”地把我抱了起来,又说了一句:
       放心,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我闭着眼睛,双手却死死地扣住他的脖子,任凭夜风从耳畔呜呜吹过。
       一切像是做了一场梦,当我醒来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晓菲的脸。原来我正躺在她的床铺上,而此刻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外面的雨滴滴答答地响着。
       我的小姑奶奶,你总算醒了。晓菲长吁了一口气。
       晓菲,你流过产么,是不是像睡觉一样舒服?这是我醒来的第一句话。
       晓菲“哇”地一声,跳开了,惊恐地看着我。好半天,才又小心翼翼向我靠近了一点,仅仅伸出一只小手指,哆嗦着放在我的额头上,看我是中邪恶了还是烧坏了。
       我流产了。我接着说。
       和谁?她紧张地问。
       和安勇。
       你们不是才谈了七天么,这么快就怀上了。说到这里,她脸都白了。
       什么呀。我有点想笑,眼泪却掉了下来:我们的爱情流产了。
       哦,是这样。晓菲不再说话,陷入了沉默。
       我好像是在一个酒吧里,然后你去把我接回来了,是不是?
       是的。昨晚快十二点了,安勇跑过来问你回来了没有。紧接着我们两个就不停地给你打手机,后来一个自称是阿强的,接了电话,说他那里多了一位漂亮的酒醉女郎。然后我就打车过去了,安勇也想去,被我一脚踹到边上了。今天上午他还来了好几次呢,都被我轰出去了。
       干得好,我永远不想再见到他。我说。
第九节 奔驰男友
       自从上次晓菲劝我不要再胡乱花钱之后,我已经十多天没有去得益文化酒廊了,并吃惊地发现,自己居然并不十分怀念那个地方。
       看来喝红酒与吸毒还是有本质区别的。晓菲说。
       什么瞎比喻啊。我想。
       真正让我不可思议的倒是晓菲的谈吐越来越不平凡了,动不动就说古论今的,专整一些深奥的玩艺儿来开导我,相当怀疑她自己是否弄懂了其中的意思,因为经过她精辟的解释之后,我依然像听天书一样。要不然就是我的Q值太低了。
       闲着也是失眠,就听她瞎侃呗!
       后来她却终于忍不住很神秘地向我透漏了实情,她认识的这位开奔驰的公子哥儿的老爸是某集团里的大人物,而公子哥儿却是中原写作协会的会长之一。
       嗯,不错,很有骨气,没有遗传他老爸的“钱商”。我这样评价着,心里却在想:也不知道这写作协会一共有几十名会长。
       我这种怀疑倒并非仅仅是空穴来风,因为现在全世界似乎只有官,没有兵。市场上跑业务的不叫业务员,叫业务经理。前段时间,一位在广告公司上班的学姐来看我,她明明是操作员嘛,给我的名片上却印着资深设计师。最厉害的是,有一次天降大雨,我们懒得出去,就打电话让学校门口的一家餐馆给我们送四份盒饭,来送饭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临走时,毕恭毕敬地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写着“XX餐馆外卖部经理:XXX”。你说我能不多疑么,但却不能说出来,最起码得给咱晓菲面子啊。
       可可,他的诗写得很棒,还出版过诗集呢。晓菲说。
       是么?该不会是些矫揉造作的乳房诗吧!我笑嘻嘻的说,心里又想:怪不得我像听天书一样。
       讨厌。晓菲有些不乐意了,接着说,有一句是他引用前人诗句来形容自己性格的,很有一点潇洒的味道,你过来看看。
       我凑过去边看边念:
       风流才子第一人,原随行乞乐清贫。
       确实有个性。我点点头。
       刚才晓菲已经不乐意了,我只得继续赞美,心里却忍不住一阵厌恶:真虚伪,既然你原随行乞乐清贫,干嘛还要开着你老爸的大奔出来泡妞?看来,爱情的力量真的太伟大了,能让一个女孩子弃画从文。当年弃医从文的鲁迅前辈仍活着的话,还不得自卑死。
       哎,给你说实话吧。晓菲象是猜透了我的心思,主动将内心的话掏了出来:我知道我的语文很臭的,但我很崇拜那些有文学造诣的人。其实我早就烦画画了,将来除了做一名美术老师还能干嘛,况且我们四个又不是搞纯艺术的,主修的都是平面设计,真搞不懂都大四黄昏了,还让画什么人体模特和国画?对不对,可可。
       她说这些的时候,还故意瞥了石寒两眼,石寒的脸上很快就一块青一块白的。
       然后她又接着发牢骚:你以为咱们将来都是画家?像齐白石和张大千那样,随手一勾,一张画就是几十万?真要是这样,大街上的清洁工还不都要跳槽过来当画家了,人家长年累月在基层锻炼,还是大手笔呢。想玩综合实力也得先看看现实环境吧,都物质社会了,还那么不务实,古语怎么说来着?对,叫术业有专攻,将一技之长搞好就不错了……
       说是这样说啊。我把她的话接了过来:不过,人家安勇的老舅,院长发话了,说什么电脑再先进,也是西方玩意儿,做出来的东西也是假的,咱不能把老祖宗的东西给忘了,手绘功夫还要顶上去,这样的话毕业之后,既能搞设计,又能进高校当老师。我笑着说。
       嘻,照他这么一说,社会人才还真是供不应求,高校应该继续扩招才是。他这当领导的,整天大鱼大肉吃个不停,也不深入到基层来了解一下情况:好工作不如好老公,这句话都快成新的校训了,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外甥都被别人预订了,哈哈……
       晓菲最后一句本是玩笑话,但石寒的脸上可就越来越挂不住了,我赶紧使了个眼色,让晓菲住了口。因为大家都知道,石寒家庭条件不是太好,留校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晓菲的话也说得太过了,如果石寒要是反过来揭她的疤:自己一身白毛,还说人家是妖精。结果怎样?两位美女打架?不敢往下想……
       但是晓菲的话却让我想起了另外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上次没有完成的作业。
       一问之下,作品都早已完成了,就连我一度信任且寄予厚望的垫底搭档晓菲,也背叛了革命,居然也在假期里破天荒地弄出了一副人模狗样的作品来。
       我有点坐不住了。想想上次那个“无业游民”的话似乎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于是就鼓起勇气,偷偷摸摸地跑到大厦上来了。
       俯眼望去,这个角度果然不错。我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同时又不敢太贴近边沿:也许掉下去是小事,大不了小命一条;但是如果被人误认为是跳楼者呢,那麻烦可就大了,热心的观众一报警,媒体和消防战士倾巢而出,这就是大事了。而我一向淡泊名利,喜欢默默无闻。甚至在失眠的时候,百无聊赖之际,我连后事都设计好了:等老得走不动了,就让人把我抬到医院往那里一扔,对医生说,你看着办吧,我身上哪块有用用哪块。这叫新时代的为国捐躯。
       天气似乎不错,灵感也冒油似的往外窜,手中的炭笔更像跳芭蕾舞一样顺畅,一切都太美好了,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几年前的纯真年代。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我,非抱着他一起跳楼不可。
       美女,上午好啊。像幽灵一样,身后还真的传来一句呜啦不清的声音。
       我猛一回头,瞬间,整个脑袋都变大了。
       你,怎么又是你啊!我气急败坏地跺起了脚。

 楼主| 发表于 2007-5-18 22:47: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节 奔驰男友
       自从上次晓菲劝我不要再胡乱花钱之后,我已经十多天没有去得益文化酒廊了,并吃惊地发现,自己居然并不十分怀念那个地方。
       看来喝红酒与吸毒还是有本质区别的。晓菲说。
       什么瞎比喻啊。我想。
       真正让我不可思议的倒是晓菲的谈吐越来越不平凡了,动不动就说古论今的,专整一些深奥的玩艺儿来开导我,相当怀疑她自己是否弄懂了其中的意思,因为经过她精辟的解释之后,我依然像听天书一样。要不然就是我的Q值太低了。
       闲着也是失眠,就听她瞎侃呗!
       后来她却终于忍不住很神秘地向我透漏了实情,她认识的这位开奔驰的公子哥儿的老爸是某集团里的大人物,而公子哥儿却是中原写作协会的会长之一。
       嗯,不错,很有骨气,没有遗传他老爸的“钱商”。我这样评价着,心里却在想:也不知道这写作协会一共有几十名会长。
       我这种怀疑倒并非仅仅是空穴来风,因为现在全世界似乎只有官,没有兵。市场上跑业务的不叫业务员,叫业务经理。前段时间,一位在广告公司上班的学姐来看我,她明明是操作员嘛,给我的名片上却印着资深设计师。最厉害的是,有一次天降大雨,我们懒得出去,就打电话让学校门口的一家餐馆给我们送四份盒饭,来送饭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临走时,毕恭毕敬地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写着“XX餐馆外卖部经理:XXX”。你说我能不多疑么,但却不能说出来,最起码得给咱晓菲面子啊。
       可可,他的诗写得很棒,还出版过诗集呢。晓菲说。
       是么?该不会是些矫揉造作的乳房诗吧!我笑嘻嘻的说,心里又想:怪不得我像听天书一样。
       讨厌。晓菲有些不乐意了,接着说,有一句是他引用前人诗句来形容自己性格的,很有一点潇洒的味道,你过来看看。
       我凑过去边看边念:
       风流才子第一人,原随行乞乐清贫。
       确实有个性。我点点头。
       刚才晓菲已经不乐意了,我只得继续赞美,心里却忍不住一阵厌恶:真虚伪,既然你原随行乞乐清贫,干嘛还要开着你老爸的大奔出来泡妞?看来,爱情的力量真的太伟大了,能让一个女孩子弃画从文。当年弃医从文的鲁迅前辈仍活着的话,还不得自卑死。
       哎,给你说实话吧。晓菲象是猜透了我的心思,主动将内心的话掏了出来:我知道我的语文很臭的,但我很崇拜那些有文学造诣的人。其实我早就烦画画了,将来除了做一名美术老师还能干嘛,况且我们四个又不是搞纯艺术的,主修的都是平面设计,真搞不懂都大四黄昏了,还让画什么人体模特和国画?对不对,可可。
       她说这些的时候,还故意瞥了石寒两眼,石寒的脸上很快就一块青一块白的。
       然后她又接着发牢骚:你以为咱们将来都是画家?像齐白石和张大千那样,随手一勾,一张画就是几十万?真要是这样,大街上的清洁工还不都要跳槽过来当画家了,人家长年累月在基层锻炼,还是大手笔呢。想玩综合实力也得先看看现实环境吧,都物质社会了,还那么不务实,古语怎么说来着?对,叫术业有专攻,将一技之长搞好就不错了……
       说是这样说啊。我把她的话接了过来:不过,人家安勇的老舅,院长发话了,说什么电脑再先进,也是西方玩意儿,做出来的东西也是假的,咱不能把老祖宗的东西给忘了,手绘功夫还要顶上去,这样的话毕业之后,既能搞设计,又能进高校当老师。我笑着说。
       嘻,照他这么一说,社会人才还真是供不应求,高校应该继续扩招才是。他这当领导的,整天大鱼大肉吃个不停,也不深入到基层来了解一下情况:好工作不如好老公,这句话都快成新的校训了,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外甥都被别人预订了,哈哈……
       晓菲最后一句本是玩笑话,但石寒的脸上可就越来越挂不住了,我赶紧使了个眼色,让晓菲住了口。因为大家都知道,石寒家庭条件不是太好,留校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晓菲的话也说得太过了,如果石寒要是反过来揭她的疤:自己一身白毛,还说人家是妖精。结果怎样?两位美女打架?不敢往下想……
       但是晓菲的话却让我想起了另外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上次没有完成的作业。
       一问之下,作品都早已完成了,就连我一度信任且寄予厚望的垫底搭档晓菲,也背叛了革命,居然也在假期里破天荒地弄出了一副人模狗样的作品来。
       我有点坐不住了。想想上次那个“无业游民”的话似乎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于是就鼓起勇气,偷偷摸摸地跑到大厦上来了。
       俯眼望去,这个角度果然不错。我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同时又不敢太贴近边沿:也许掉下去是小事,大不了小命一条;但是如果被人误认为是跳楼者呢,那麻烦可就大了,热心的观众一报警,媒体和消防战士倾巢而出,这就是大事了。而我一向淡泊名利,喜欢默默无闻。甚至在失眠的时候,百无聊赖之际,我连后事都设计好了:等老得走不动了,就让人把我抬到医院往那里一扔,对医生说,你看着办吧,我身上哪块有用用哪块。这叫新时代的为国捐躯。
       天气似乎不错,灵感也冒油似的往外窜,手中的炭笔更像跳芭蕾舞一样顺畅,一切都太美好了,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几年前的纯真年代。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来打扰我,非抱着他一起跳楼不可。
       美女,上午好啊。像幽灵一样,身后还真的传来一句呜啦不清的声音。
       我猛一回头,瞬间,整个脑袋都变大了。
       你,怎么又是你啊!我气急败坏地跺起了脚。

第十节 上当受骗
       出现在身后的正是那个自称为“无业游民”的青年。
       他只穿了一件大短裤,光着脚丫,左手端着水杯,右手还在刷着牙,头发乱得像猪窝似的,明显是刚从被窝里爬出来。如果以前还有什么丝毫怀疑的话,今天我就可以彻底的下结论了:这种造型,称无业游民已经很抬举他了,怎么不叫无业睡民呢?并且这家伙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我这不正在脚底下睡嘛,听见上面有声音,就出来巡逻一下。
       什么?你在下面睡觉?
       对呀,我在这里住,还是最高层。
       莫非这家伙真的是有车有房有女人啊?不用上班就能住上小高层,了不得,看来是傍上富婆了。但不管怎样,此刻我最难以容忍的就是他这副破相,和流氓基本上没有什么区别。所以,我忍不住撕下淑女的面孔,做了一次野蛮女人:
       你住哪里与我无关,可你现在太不雅观了,知道么,你的尊容已经严重污染了我的艺术灵感,我要求你在三秒钟之内迅速撤退,不然我就跳楼了。一、二、……
       我还没喊三呢,他就不见了人影,闪得比光速都快。
       呵呵。我轻轻甩了一下被微风吹散的长发,此时此刻,心情出奇的好,感觉自己就是一武林高手,还没出招呢,对方就已经屁滚尿流,落荒而逃了。看来这家伙蛮有意思的,基本上没有什么杀伤力。不过,我有预感,他还会冒出来一次。
       果然,半个小时后,他又浮出了楼面,这次收拾得十分利索,西装革履,俨然是伪白领一族,我禁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并暗自感叹:郑州真乃藏龙卧虎之地也,无业游民里面都能找到这样的靓仔,还有房有车有女人。这世界,你不服还真不行啊。
       嗨,美女,不打扰你工作了,我下去做中午饭,到时候上来叫你,不怕色狼的话,就一块吃,如何?
       不用了,谢谢。
       我是觉得你中午肯定画不完,下午要继续,不能不吃饭吧?有人请客还不好?
       这……你叫什么名字?
       陆健风。怎么,真怕我是色狼啊,那我就把桌子搬到楼顶来,在这里吃阳光午餐也不错啊。
       不用那么麻烦,我可以接受你的邀请。我笑着说,就算我怀疑你是色狼,可你长得跟踩着高跷的武大郎似的,能诱惑谁呢,关键是你的那一位会不会吃醋了。
       怎么会呢,我媳妇比你漂亮多了,如果我真是武大郎,倒心甘情愿娶潘金莲为妻,那么漂亮的一朵花,作鬼都风流……路佳是我的偶像,要不是看在你长得很像她的份上,才不请你吃饭呢。他反将我了一军,和上次一样又做个鬼脸,把头缩了回去。
       你……。我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这嘴贫的家伙。
       长期以来,我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外出写生历来只勾草图,回去后再着色,这种作风固然是沿袭了多年来绘画的天赋和经验。所以当陆健风再次上来的时候,我也基本上完成了所有任务。俗话说:不打不相识,连续两次偶然相遇之后,在肯定了他的人品不错的前提下,我还是乐意品尝一下他的手艺的。另外,他口口声声说路佳是她的偶像,这让我很生气,决定找机会质问他一下。
       大约中午十二点的时候,我跟着陆健风进了他的家门,扑鼻而来的香味可以让我断定桌面上的饭菜做的相当可口,只是我左顾右盼了好久,也没有看到另外一个人的身影。
       陆健风。
       在,有何指示?
       你说过,你是有房有车有女人的。
       没错。
       那你的女人呢?
       深圳。
       什么?在深圳?我颇感意外地盯着他。
       对呀,我觉得郑州不错,她却非要去深圳发展,我能有什么办法?说完,他耸了耸双肩,并招呼我赶紧洗手吃饭。
       美女,在下的厨艺如何?还算凑合吧!他一边吃一边滑稽地看着我。
       我有名字的,叫我可可。
       那,可可美女,饭菜是否合乎你的口味呀。
       想当凑合,比学校食堂强了一点。我突然想气他一下。其实这顿饭真的是非常棒。
       噢,才强一点点呀。他有点垂头丧气,接着说,不过没关系,我最拿手的是清水炸螃蟹,下次一定请你吃。
       清水炸螃蟹?好啊,我最爱吃螃蟹,下次一定……说着说着,我停了下来,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陆健风,你再说一遍,你最拿手的是什么?
       清水炸螃蟹啊。
       你家拿清水当油用啊,怎么炸?
       噢!他又挠起了头皮。
       你再挠的话,虱子都要掉碗里了。我说。
       是我记错了,应该是清水炖螃蟹,炖螃蟹。他小声纠正。
       我暗自偷笑:果然是在吹牛。唉,我妈妈说的真对:你千万别指望男人不会吹,十个男人九个吹,一个不吹是残废(聋哑人),你爸爸当年娶我的时候,信誓旦旦,说保证每天早上把牛奶冲好,给我端到床前,结果呢,几十年了,每天太阳都照着他屁股了,我还得用鸡毛弹打他起来吃饭。
       看来,他这“有车有房有女人”的理论,也不能掉以轻心。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了主意。
       陆健风,吃完饭后,你能不能开车送我回学校?
       绝对没问题!这是我的荣幸。
       车呢?
       楼下车库里。
       看来是我多疑了。我想。
       吃过饭后,我刚想站起来收拾碗筷,被他斜空横扫过来的大手给拦住了。只见他三下五除二,抱起所有碗碟进了厨房,然后就是噼哩哗啦的洗刷声音。
       我在客厅里听得心惊肉跳:哪有这样洗碗的?幸亏不是给小孩儿洗澡,否则,还不给蹂躏死?
       我们乘坐电梯下了楼。当他把车从车库里开出来的时候,我几乎都要晕厥了。
       这、这就是你的车啊!
       是啊,谁说自行车不是车了?他拍了拍车座说。
       你真行!我点着头说。心里突然又涌起了另外一种不祥的预兆。我用手往上一指:
       那房子是不是你的?
       绝对是我租的。
       啊,租的?
       是啊,难道买的叫房子,租的就变成狗窝了?
       这次,我是彻底晕倒了,也彻底服了他。
第十一节 赛场风波
       也算是托了陆健风这个大忽悠的福吧,作品很顺利就过关了。我发短信向他道谢,整个语气快赶上了国务院下达的公文,干巴巴的。从道义上分析他应该是一个重交情讲义气的朋友,但我并不想因此而加进个人感情色彩,以免产生不良纠葛。而他却很快就给了我回复: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两次偶遇,能为美女尽微薄之力,已是今生最大之幸运,大丈夫风流如此,死,无憾矣。
       他半古半今的戏言多少让我有些意外,读起来不乏调戏良家妇女的味道,却并不因此而伤大雅,结合近两次不经意的邂逅,基本上也可以揣摸出他的性格来:不羁,但不放荡。
       我似乎是来了精神,当然对他更多的还是好奇,这倒并不是因为他能够把牛个个都吹得草上飞的缘故。想想躺在床上也是失眠,于是就决定陪他玩一会儿短信游戏:
       你为什么总喜欢吹牛?
       因为吹牛不用报税啊。
       那,你到底读没有读过大学?
       唉,我倒是想啊,可惜自己不争气。
       什么意思啊?能不能详细点?
       想当年,我还是明星呢,屁股后面的粉丝不下一万人。
       我问你读大学的事呢,又在吹,是不是?
       那倒不是。当初我是全村唯一一个考入高中的骄子,结果所有人都惟我马首是瞻,小到五六岁的寡妇,大到八九十岁的老姑娘,天天围着我屁股转,像对待明星一样捧着我,还让签名呢。
       呵呵,接着吹,后来呢?
       后来我就像霸王别姬一样,站在黄土高坡上,迎着凛冽北风,双手叉腰,意气风发飒爽英姿地通过村广播电台发表了一番豪言壮志,听了绝对热血沸腾。
       我听着呢,说吧。
       我说,感谢所有父老乡亲老少爷们儿对我陆健风的鼎力赞助和厚爱,如果我考上了大学,基于本人家境贫寒,决定用裸奔精神来回报各位。
       啊?裸奔?
       对。我说,如果我考上了大学,一定赤裸全身,腰系草绳,头仰二百七十度,从村东头骂到村西头,三天三夜不休息。
       这时候,我已经是笑得肚子都疼了,在床上左右扑腾。弄得其他三个人莫名其妙,晓菲还将写着问号的脸伸了上来,问我是不是羊羔风犯了。
       我好容易才忍住了笑,一巴掌将晓菲的头盖了下去,又朝其他两个人摆摆手,接着给陆健风发短信:
       后来呢,考上没?
       你问后来啊。
       对。
       要知欲事如何,切听下回分解。睡吧,大美女,明天还要早起刷牙呢。晚安。^_^
       咦?我一边皱眉头,一边倒吸了口凉气:好小子,卖关子调我胃口啊,不说也罢,我还懒得问呢。我微微一笑,然后关机睡觉。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如流水一般缓缓从身边淌过,生活也仍然平静的像一池不起波澜的死水,偶尔有微风拂过,带来的气息,除了枯燥,还是枯燥。
       慢慢地,学校的会议开始多了起来,课程也逐渐得加重,给我们带来的第一错觉是:好像前三年偷懒的不是我们,而是老师。
       这倒有点亡羊补牢的意思。
       也难怪有位女生一边抽烟一边感慨:前三年我有心苦读,奈何身边匮乏良师益友,取不到真经;现在我已经与灯红酒绿结缘了,他却又拼命想把我拉回戒毒所,唉,真是成也老师,败也老师。一席话,蕴含着无限的做作与伤感。遗憾的是她应该手持琵琶,边奏边唱,结果很可能就是座中泣下谁最多,书生可可青衫湿了。
       偶尔,从草坪上漫步走过,从某个角落的某位草莽英雄口中也会飘过来一两句沉闷的声音:妈的,这三年多的生活,过得浑浑噩噩,像是被强奸了似的,总感觉不是我在上大学,而是大学上了我。
       哎,这样相比较而言,男生的感慨可就坦率多了。
       我虽然对学校的这种做法也是颇有微词,但也只是颇有微词而已,从来不会无聊到像这些人一样乱发牢骚,为什么呢?因为我比较实际啊,思考问题历来是从经济学角度出发:试想啊,我每年给学校交的钱都一万多块,无论怎么算,老师给我上的课都远远不够,明知道是照本宣科,三岁识字的小孩儿也会,但他只要愿意多付出一些劳动,我心里就平衡多了。
       不过,这种美滋滋的自我慰藉并没有延续多长时间,报复很快就接踵而至了。
       女子八百米是我噩梦中的噩梦,大学三年多,补考了好几次,没有一次能坚持到终点的。第一次面子薄,跑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坚持不下去了,感觉挺丢人的,哭着鼻子回了宿舍;第二次,脸皮厚了点,跑到五百米的时候,干脆一屁股赖在地上不动了;第三次,刚想坐下来,体育老师终于受不了了,跑过来狮子一样咆哮:可可,我的大小姐,你跑不动,但能不能走啊,走到终点也算你达标。
       这一次,想都不用想,肯定还是一个字:死。
       只不过死的次数多了,反倒跟没事儿一样,我还煞有其事的站在起跑线上做起了热身运动:时不时地活动一下双脚,转转脖子,扭扭屁股,弄得跟运动员似的。
       体育老师见状,笑眯眯地走过来,阴险地说:
       可可,据学校档案库资料显示:体育课上,你神秘失踪十一次,姗姗来迟九次,提前撤离八次,装病请假十七次。院长都知道了,之所以没有拿你开刀,我个人总结了一下,认为原因可能有三:一是你学习成绩还不错,二是相对比较安分守己,三是他抽了你老爸送给他的中华烟。但我这里可是六亲不认,即便你老爸给我送一火车皮都不好使,今天我对你的要求不多,无论多慢,你都必须跑到终点,听见了么?
       我被他这些精确的数据给吓傻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你听见了么?他又问了一遍。
       哦,哦。我赶紧点头。
       已经开始跑了,前两圈还有晓菲在我身边不停的为我打气,渐渐地,我又不行了,晓菲见我注定是个破轮胎,越打气,瘪的越厉害,干脆选择了放弃,撂下一句:可可,咱俩的交情,没得说,绝对是西门庆和潘金莲,但是我要达标啊!说完,就蹿到前面去了。
       她一跑,我肯定要停下来。
       就在我准备站住脚步的瞬间,身边倏地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向我伸过来一只手,低声说:
       跟我来。
       我浑身剧烈抖动了一下,像着了魔似的,竟然主动将玉手送到了魔爪里。
       这声音好熟悉啊,让我想想,想想……啊,是他!一年多前迪吧里拉我的那个人,可……
       可眼前的这个人却是陆健风。
       声音好像啊!但怎么会是陆健风这家伙呢?难道是我在做梦?我被他拽着,踉踉跄跄往前挪动,一时间的胡思乱想,竟然感觉不到了累。
       当体育老师啪啪地给我鼓掌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站在了终点线外面,紧接着是我历史性的动作:扑通!坐在了地上。不远处的晓菲也正坐在一块石头上,大口地喘着气,却不时地用捉摸不透的眼光看着我傻笑,特狡诈。
       可可,好样的。体育老师向我竖起了大拇指,说,虽然仍然没有达标,但是坚持到底了,精神可嘉,值得夸奖,毕业前你还有一次补考机会,一定会过的。
       说了半天废话,我还以为过了呢。这时候,我吃惊地发现,老师和陆健风居然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你是她男朋友吧,以前她跑八百米的时候,怎么没见你?
       学习忙,学习忙。
       她可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你这做男朋友的要负起责任,别光想着风花雪月。
       那是,那是。陆健风像个听话的孩子,不停地点头。
       我这边却气得肺都要炸了:这无赖竟然冒充我男朋友。
       陆健风,你……我话没说完,就觉得胃里一阵痉挛,不得已住了口。
       陆健风赶紧朝我跑了过来。
       你给我站住。我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话。
       他似乎很听话,唰地站住了。
       谁让你冒充了?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陆健风又做出了他的招牌性动作:两肩一耸,双手一摊,满脸的无辜。他说:
       刚才只是善意的谎言,别人都没听见,我绝对不碰你,可是这地面很湿,我能不能把你拉起来啊。
       我想了想,还是将手伸了过去。
       陆健风,你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学校?等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我问他。
       今天下午天气不错,我这不是去黄河边儿摸王八去了嘛!刚回来路过这里,你们操场离马路这么近,透过栅栏,我一眼就看见了你,并马上断定,你肯定要往地上坐,危难之际,我就……哎哟,不好。他一拍脑门,接着说,都五点多了,不行,晚上我还有急事,得先走了,再见,可可。
       我看见他从栅栏上取下一个塑料袋,里面应该是王八吧。他笑着向我挥挥手,消失了。
       我想:嘿,闲人,还真有雅兴,摸起王八来了,不过也难怪,无业游民嘛,当然东边太阳一大堆,有的是时间。只是回味起他刚才的话来,还挺感动的。
       可可,他是谁?挺帅气的。晓菲凑过来小声问我。
       无业游民。
       无业游民?这回轮到晓菲瞪青蛙眼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5-18 22:54:51编辑过]
 楼主| 发表于 2007-5-18 22:57: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节 快乐失眠
       晓菲曾经这样说我:你这身材呀,走路的时候像是柳树条,一波三折的,苗条的要死;跑起步来,又变成了天空中的枫树叶,飘飘悠悠,摇曳多姿,很快就一屁股跌落在八百米跑道上。
       或许是她傍了个诗人的缘由吧,形容起来不仅富有诗意,而且确凿精辟,放在以往,我一定乐呵呵的向她竖起大拇指:有眼光,只要说我身材好,管他什么屁股跌落不跌落的,横尸赛场我都敢。
       这次,无论她如何逗我,我也打不起精神了,躺在床上,两条腿似乎和上身分了家,还恶心的厉害,晚饭就更不用提了,肯定吃不下。
       晚上九点的时候,管理员阿姨把电话打到了宿舍,找我的,说有人给我送了东西,热腾腾的,好像是晚饭,催我赶紧下楼去取。
       什么?晚饭?阿姨,你有没有搞错呀!我忽地折起了身子,冲着话筒喊。
       怎么会搞错呢?对方指名道姓要转交给你的,我今年才四十岁,还没到更年期呢,你要是不下来,我可就把它吃了,刚好我还饿着呢。阿姨明显对这次热线服务感到不满意,嘟囔着挂了电话。
       可可,你躺着别动,我帮你跑腿。晓菲说完,就跑了出去。
       咦,她倒是不傻,只要是好吃的,每次都抢先。
       哇,可可,挺丰盛的嘛:螃蟹汤,还有蛋炒米。晓菲自作主张,打开了保鲜袋,又忽然接着说,噢,还有一封信呢,给你。说完就扔了过来。
       当听见螃蟹汤三个字的瞬间,我基本上已经可以断定这个人是谁了,打开信一看,果然被我猜中。
       天啊。我惊叫了起来。
       怎么了,可可。晓菲突然下了一跳。
       没,没什么。我说。
       陆健风的钢笔字苍劲潇洒,一点都不比我爸爸逊色,乍一看,还以为老爸来了学校,我能不吃惊么,可无业游民也能写出这样的字来么?
       小家伙: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正像小猪猡一样,躺在床铺上哼唧呢,即便你平时再贪吃,但这时候食堂里的佳肴:清水加饲料,恐怕也很难吊起你的胃口。
       你不是爱吃螃蟹么?今天我去黄河边,王八没摸着,反而拽了几只大螃蟹回来了。我很不服气你的话:清水咋就不能炸螃蟹呢,于是我用两只螃蟹先做了实验,试验结果表明:真理果然掌握在美女手中。
       那我就给你炖个螃蟹汤吧,本来这个汤你是没有资格品尝的,念你今天内力消耗过多,元气大伤,我只好委屈一点,让给你喽。
       尽管,蛋炒米是公认的最烂的一道饭了,但我做的和别人的不一样,这道饭是我闭户潜心钻研一十八载,独创成功的:热油中放入大量的姜丝和花椒外壳,然后再用这样的油来做蛋炒米。普通蛋炒米的味道只有一个字:香;但我做的是三个字:酥、麻、香。
       哎,我对你这么好,你别有什么邪念啊,我可是有女人的。
       我有秘诀,保你能过八百米,想知道的话,快点拜我为师。不过,第一关,你一定要把这些东西吃了,营养要跟上才行。
       你这个懒孩子,父母把你仍这么远,自理能力这么差,又没有男朋友照顾,也不好好关爱自己。
       陆健风
       看完陆健风的信,我又不争气了,整个人立刻有了三种感觉:感动了,饥饿了,两条腿也会动了。
       只不过按顺序来排列的话,首先两条腿有了感觉,像是断掉后刚被接上不久,马上就活蹦乱跳着要下床;紧接着也不恶心了,直勾勾地盯着螃蟹汤,生怕被别人抢去;最后真的是很感动,这与别人送玫瑰花来追你所产生的感动是不一样的,而且从傍晚时候,就开始下雨了,他怎么这么勇敢呢。
       我从碗柜上取下碗来,把吃的东西分成了四份。
       晓菲没有丝毫的拘束,我刚分好,她就端走了一碗。上官晓轩在接过碗的那一刻,很真诚地说:谢谢。只是石寒有些不好意思,推让了好几次,才把碗接过去,她用很小的声音说了句:谢谢你,可可。
       四个人,包括我在内,都说了一句:好吃。然后就陷入了沉默,也许同时在思考着某些问题吧。
       当我再次躺下来的时候,看看怀表,已经将近将近十一点了。我又把陆健风的信看了一遍,刚才只顾着在乎吃了,竟没有注意到信里的新内容:让我拜他为师?有没有搞错啊,这个江湖卖荡的,真以为上次帮我把作品忽悠过关了,就认定自己是一代宗师了不成?咦,他还在批我,气死我了!
       该怎样向他道谢呢,我平静了一下心情,回味着下午刚刚过去的八百米,不经意地,又想起了那种声音:跟我来。怎么那么像啊,但我也知道,绝对不可能是陆健风,事情不会这么巧合,而他的声音也远远没有我回忆中的声音那般厚重啊……唉,也许是我太敏感了,虚无缥缈的回忆,还是忘了好……对了,陆健风吹牛他有秘诀,能保我过八百米,是什么呢,这么神秘……得了,还是通个电话吧,把秘诀套出来,顺便再道个谢……先给他发条短信,让他在十一点整准时给我回电话,迟一秒都不行,哼,敢批我。
       手机响了,我抓起怀表一看:整十一点,半秒都不差。看来我的震撼力还是蛮大的。
       什么事呀,大小姐,深更半夜的,刚脱完衣服,真是的。他在电话的另一端怨声载道,声音听上去怪怪的。
       哦,谢谢你的螃蟹汤,很好吃,还有蛋炒米,我都吃光了……你的声音怎么听上去不像你啊。我得先向人家表示感谢,礼尚往来嘛,来而不往非礼也。
       当然不像了。下午去抓螃蟹,河边风大着了凉,晚上又冒雨送螃蟹汤,能不感冒么?
       噢,陆健风,我,真对不起……我有点过意不去。
       哈,没什么了,感冒有助于杀死癌细胞嘛……他打了个喷嚏,身边竟然还有车辆的声音。
       陆健风,你怎么在外面啊?
       这还不是你把我折腾的,本来我在洗脚,然后收到了你的短信,正准备给你回呢,不小心把手机掉进洗脚盆里去了,眼看再差四分钟就十一点了,我胡乱穿好衣服,下楼,百米冲刺,冒雨闯过两个红灯,才找到一个公话亭。说完,他又打了个喷嚏。
       我……。我的喉咙像是被噎住了,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了好了。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赶紧给我打圆场:试想啊,有多少癞蛤蟆想主动找美女搭讪,我有这个机会,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想给你道声谢。我都有点想哭了,刚才的骄傲劲儿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更别提套什么秘诀了。
       唉,我不是说过了么,能给美女回电话是一件多美的事情啊。
       我明天没有课,要不过去看看你吧。我说。
       这个,你随便啦,反正你笨得要命,什么都不会做,还得我下橱。
       呵呵。他还批我,我却笑了。
       ……
       秋天是个多雨的季节,郑州也不例外,窗外的大雨呼啦啦地从夜空中直拉下来,校园里也应该形成了一条条小河,也许今夜的凌晨三点,清洁工们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那么,我会不会失眠呢。
       宿舍已经准时停电了,屋里很静很静,不知道大家是不是都睡着了,还是各有心事。我就这样趴在床铺上,枕头支撑着下颚,遥望着窗外雨幕中的路灯发呆。
       黑暗中,我感觉到对面上铺的石寒侧了一下身体。
       你们都睡着了么?石寒说话了。
       没有。这个声音来自三个不同的角落,原来大家真的都没有睡着。
       可可,还记不记得刚进大学时候,我们四个人合创的一首歌:激情飞扬。石寒接着说。
       当然记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我想这是我大学四年里最宝贵的财富了,甚至比毕业证都重要。我一边回忆,一边回答。
       我也记着呢。晓菲说,是上官雅轩和石寒谱的曲,可可和我填的词,只是我们都快两年没唱过了。
       屋里重新陷入了沉默,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再说话。
       那我们就再唱一遍好不好?上官晓轩突然开了口。
       好。四个声音响得那么齐,那么真挚。
       黑夜里,一首遥远而又熟悉的歌曲再次响了起来,在我们的耳畔萦绕着,在我们之间回荡着:
       还记得第一天进学校么
       还记得第一次相识么
       还记得第一场争执么
       还记得第一份流泪的感情么
       我们今天一起努力也一起呵护友谊不会荒凉
       我们今天一起拼搏也一起奋发图强
       我们今天一起成长也一起经历血雨风霜
       我们今天一起歌唱也一起迎接明天的朝阳
       ……
       我们就这样不停地唱着,唱着。
       黑夜中,两股热流从我的脸颊上缓缓滑落。
       恍然间,我想起了教室里的一张书桌上,刻着的那首小诗:
       今夜我失眠
       快乐地失眠
       无辜的街灯
       守候我到亮天
第十三节 第一美臀
       昨夜的雨似乎下得并不尽兴,早上出门来,整个天空仍旧阴森的可怕。尽管是刚刚起床,我也会常常犯一些低级错误,把这种天气误认为是傍晚,这种黑白不分,颠倒是非的智商,对于美术专业的人来讲,是相当让人忧虑的。
       这还不同于色盲,如果是绿叶红花,你画反了,是外行的,大不了会说:咦,快看,这么漂亮,红色的叶子,绿色的花朵。
       可是,如果把黑白色调对换了位置,那玩笑可就开大了。当然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人们会因看不懂,反而把我吹捧为现代美术超意识流派的领袖人物。
       唉,没办法,谁让我是小猪猡呢,贪吃贪睡,但是比起那些标榜“脱了才是艺术”的令人作呕的行为艺术家们,我自认为还是强多了。
       大凡搞艺术的,我想都有着不寻常的第六感觉,但理性分析和逻辑思维能力就很难说了。我就是一个纵横不分的人,尤其是走在大街上,我的眼里只有横,永远不存在纵。
       比如:我站在东西走向的街道上,会对晓菲说,咱们到前面那条横着的街上吃饭吧;反之,如果我们在南北走向的那条街上,已经吃过了饭,需要原路返回,我又会对晓菲说,咱们从前面横着的那条街上回去吧。
       说到底,我是一个分不清东西南北中的人。
       所以,只要是我单独外出,包括今天去看陆健风,我只能选择坐的士;如果坐公车,我很有可能坐过站,即便是在正确的站台下了车,距离他那里还要过两条街,至于是否能弄懂这两条街属于纵还是属于横,对我来说,绝对不亚于生死考验。
       也难怪陆健风说我笨得要命,看来,是有一定道理的。
       我在大厦附近买了一些水果,然后乘电梯上了第十五层,当我准备抬手敲门时,发现上面贴了一张条,写着:
       通知
       各位爷爷奶奶大叔大妈大伯大婶大哥大嫂小弟小妹小侄小侄女:
       基于阿风今日有要务在身,将会见一位重量级国际政客,故周末棋友会暂时关闭。
       整个洽谈期间,除地方经济生活频道记者可可女士,可直接推门而入之外,其他任何人请勿骚扰,如有故意扰乱会议秩序的,将提交远东国际军事法庭裁决。
       棋友会何时开放,另行通知。
       棋霸:陆健风
       啊,这,是不是真的?我有点不敢轻易妄动,小心地将耳朵贴在门缝上听了听,没什么动静呀。噢,明白了,这家伙在故意玩弄玄虚,嘿,真是闲人,不是说可可女士可以直接进去么,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轻轻地推开门,生怕上面掉下来一水桶,对于他这鬼小子,防不胜防啊,还是小心点好。
       屋里静悄悄的,哪有什么狗屁会议。只见左边卧室的门大敞,里面空荡荡一片,右边卧室的门虚掩着,那就是在里面了。
       陆健风,你在么?我喊了一声。
       床上呢,你进来吧。
       哎呀,还没起床呢,你就是这样欢迎我的……你,你穿衣服了么?
       你这不是废话么,难道我能裸体跑出去在门上贴张纸条?
       噢。我应了一声,仍然很谨慎地先将小脑袋伸了进去。
       他呢,躺在床上正歪着脖子看我呢,只是面部表情特别丰富。
       你感冒是不是很严重啊。我问。
       他没有说话,只是挥挥手,示意我在床边坐下,然后从腋窝下取出一支体温计,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继而将体温计一扔,用男人那种特有的微笑眼神看着我,说:
       不严重,一点都不严重,看见你,整个病情都好了一大半。
       那你为什么还不起床?
       我六点多就起来了,先贴了张纸条,看看时间还早,就想躺下来玩一会儿,谁知道竟然又睡着了……没说完,他突然折起身子猛烈地咳嗽了两下。
       你骗人。我一把抢过床边的体温计,退到了墙角处。
       天哪,三十九度,你疯了,咱们赶紧去医院呀。我跺起了脚。
       小家伙,别慌,听我说。他稳定了一下气息,接着说,就这病,小小的感冒,潜在价值也不过三五十块钱就能搞定,要是去了医院,那就得上千元,浪费这钱,还不如省下来给你一天买一支冰淇淋呢。你看在眼里的是白衣天使,实际上那是披着白衣服的狼,上次屁股上长了个小坐疮,就建议我动手术,可笑吧?
       那你说怎么办,就这样耗着?我瞪着眼睛问他。
       好办,幸亏我是杂家。他从床头拽过笔和纸,在上面涂了起来。
       可可,你拿着这张处方,到楼下社区门诊部找刘哥,上报我的大名,让他把这些针剂给我配齐,回来后咱们自己打……哎,别说,我的头还真疼,可可,不好意思,真不该让你来,麻烦你。他说话的时候,表情突然痛苦起来。
       都什么时候了,快别说了……你会给自己打针么?我很着急,同时又怀疑:这时候了,不会还在吹吧?
       不是有你在么?
       可是我可什么都不会啊!我又差点晕厥。
       住院还有护士呢,你递个东西之类的就行了,实际操作还是有我来。
       可我有点不放心呀,还是让那个刘哥上来给你打吧。
       他呀,坚决不能让他上来。
       为什么?
       输了棋就赖账,不给钱;一上来,冰箱里装再多东西都不够他免费品尝;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今天有美女在这里,我怎能容忍再多条色狼呢。
       病成这样了还嘴贫。我瞪了他一眼,准备下楼。
       对了,陆建风,该给他多少钱呢?
       不用给,上报我的大名就行了。
       我很快就把药取了回来,看着他一点点地把针剂都抽到注射器里。直到现在,我心里还在犯嘀咕:这陆建风到底是做什么的?似乎什么都懂一点,又偏偏给人一种不羁的感觉……不行,我得趁他生病的时候,非要从他狗嘴里拔出两颗象牙来不可。
       陆建风,我帮你打吧。
       好啊,你行么?他很机灵,马上提高了警惕,盯得我有些沉不住气了。
       不就是打针嘛,说吧,打哪里?我故作镇定地接过了注射器。
       屁股。
       啊,屁股啊。我有些丧气和尴尬。
       当然是屁股了,你以为这是打点滴,往血管里扎呀?
       那,那就屁股吧。
       哎,我说你行不行啊,别狗啃麦苗,给我装羊,这可是在下的屁股啊。
       不就是屁股嘛,我小时候经常打。我撇了撇嘴说。心想:嘿,他也会说狗啃麦苗啊。
       那好吧。说完,他一转身趴在了床上,把白花花的大屁股露了出来。
       我“嗷”的一声,转过了身。
       小家伙,你紧张了?
       我问你,打针需要支出几个屁股?我背着他,很生气地问。
       一个。
       那你把两个屁股都摆出来干嘛?
       哦,这样啊,看来我用力大了点……现在好了。
       我这才转过身来,看着他那裸露着的半个屁股,脑海中飞快地旋转着,该怎样继续拖延时间,应付下去。
       咦,陆建风,你大象屁股啊,这么大?我胡乱搪塞了一句。
       哎,有眼光,你还真算说对了。没想到,我歪打正着,他居然来了精神。
       怎么有眼光?说说看。
       想当年,我大学军训的时候,就是因为屁股做累赘,正步老是踢不好,教官很生气,把我叫过去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我尽量屏住呼吸问他。我知道他又开始吹了,但是心里很兴奋,因为终于有所收获,套出东西了。
       他说:陆建风,你是中国第一帅男亚洲第一酷腿世界第一美臀。你说,可可,是不是很好笑啊,不过,我屁股似乎真的挺大哎。
       哈哈……
       我这边已经笑得喘不过气了。看着他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我接着说:
       别臭美了,我以后决定叫你陆大屁股得了……你以为真得很好笑啊,我是高兴,终于让你掉进陷阱了。
       什么陷阱?他一脸迷茫。
       嘻嘻,你不是说,你没读过大学么?
       我,啊,这样啊,现在的大学,念与不念还不都一样嘛……哎,我都快死了,咱们言归正传,还是抓紧时间打针吧,好不好?
       好吧……可是我不会打呀。关键时刻,我不得不乖乖投降。
       哼,哼哼……我就知道你不会打,装不下去了吧。
       那怎么办?要不你自己照自己屁股上扎一下得了。
       也只能这样了。他边说边要走了注射器:对了,小家伙,去,把桌子上的直尺和圆珠笔拿过来。
       你干嘛啊?我迷惑不解地将东西拿了过来。
       你数学怎么样?会画坐标轴么?
       不就是x轴,y轴么,问这干什么?
       那你知道坐标里,哪个是第一象限么?
       让我想想,好像是右上方的那个……你,你到底要干什么?我真的是被他搞糊涂了。
       那好,小家伙,来,给我屁股上画个坐标,原点就定在屁股正中心。
       啊?我长大了嘴巴。
       别大惊小怪的,除了蛋炒饭,这是我独创的第二个绝技:自我打针法。
       为什么?我的嘴巴还没有完全合拢。
       为什么,你学过生理卫生么?人打针之所以选择屁股,是因为那里的肉多血管少,但是就整个臀部来讲,血管最少的部位是右上部,即:第一象限,当然我指的是右臀。现在,你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把坐标画好,然后把墙上的镜子取下来,放在我屁股下方,这样通过镜子我就能准确地寻找到扎针的部位了。要不我怎能看见自己的屁股?
       我再一次晕倒了。
       不过,我还是按照他说的那样去做了,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那么听他的,也许是他太固执了吧,又或许突然觉得他很有意思,尽管他的做法很荒谬,尽管有点像天方夜谭,可我还是做了,只是把直尺放在他屁股上的时候,我的心跳加速了,手也抖得厉害。当然,我并没有其他过多的想法。
       我手拿着镜子,站在他身边,当他往下扎的一瞬间,我吓得闭上了眼睛。当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针头歪得很厉害,根本就没有扎进肉里,还听见他在喃喃自语:
       恩?怪了,怎么没扎进去呢?
       我再也忍不住了,扔下镜子说:
       我去叫那个刘哥上来。说完,我就在他“丫头你给我站住”的吼声中,飞奔而去。
       当电梯载着我往下落的时候,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心疼了。
       第一次为一个男孩子而心疼。
 楼主| 发表于 2007-5-18 23:02: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九节 轻轻一吻
       有人说,男人是用来管的,女人是用来哄的。而往往是女人管不住男人,男人却把女人哄得晕头转向。
       晓菲给我讲过一个笑话:
       某部电影中有这样的镜头出现:男人背着女人出去和情人约会,女人打来了跟踪电话,男人在情人面前和女人进行了如下手机通话:
       女人:你在哪里?
       男人:在……忙着呢。
       女人:你和谁在一起?
       男人: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
       女人:男的还是女的?
       男人:呵呵(抚摸着情人的手),和我一样。
       女人:你给我说你爱我。
       男人:Of course. I do.
       ……
       最后,女人美得屁颠屁颠地洗衣做饭拖地带孩子去了。
       当陆健风向我宣布钱包丢了之后,我哭哭啼啼,两只手交替着放在眼睛上抹来抹去。
       我恨透了陆健风,觉得他就是在哄骗我,先拐弯抹角东一斧子西一锤地蒙我开心,然后看火候差不多了,再宣布破产的消息。
       我无聊地哭了一小阵之后,第一反应是马上取出手机准备向晓菲和石寒发送呼救信号。
       陆健风伸出大手,轻轻按住了我的手机。
       小家伙,这不是上策。
       为什么?我的眼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泪珠。
       这样做也显得太没面子了吧,忘记刚才我给你讲的小故事了?咱们要自力更生……
       还想什么面子啊,做生意也要有个本钱呢,现在一分钱都没有了,还自力更生个屁。我打断了他的话,同时将手机从他手下挣脱出来。
       我先是拨通了晓菲的电话,没想到她和诗人果真正在去西安的路上,我连声说没事没事,随即失望地挂了电话。接着给石寒打,却是你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再打给安勇,手机里传出的是同样的声音。
       我绝望了,这一绝望,小屁股就开始往地面上蹲。陆健风伸手用胳膊揽住了我下坠的身体。
       啊。我大叫一声。
       陆健风吓得胳膊一撤,我扑通坐在了地面上。
       可可,你怎么了?他紧张地问。
       我,我背疼……你胳膊挤着我的脊椎了。此刻的我不再放声去哭了,整个泪水半噙在眼眶里,像一只受伤无助的小狮子狗,仰望着陆健风。
       背……脊椎疼?怪我不好,太不小心了,乖,不哭了啊。陆健风慢慢蹲下身来,捧着我的脸,用两个大拇指轻轻擦拭着我刚流出来的眼泪。
       陆健风,咱们没钱了,回不去郑州了,你说怎么办呢……。我的泪不停地往外涌着,陆健风的大拇指也不停地左一下右一下地忙活着,我突然在想:如果我的眼泪能够不停,陆健风的手就会一直捧着我的脸不放,那该多好啊。奇怪,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谁说咱们回不了郑州了?放心,咱们马上就会有很多的钱了……你听我的话么?
       嗯。
       那你还蹲在地上干什么?大白天的,一个比潘金莲还漂亮的美女坐在街头哭鼻子,多丢人啊……莫非你真是在等待外星人出现,来救我们么?
       扑哧……。我被他逗笑了,然后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
       陆健风,你会不会把我给卖了,然后一个人回郑州?
       你瞎说什么,看我不打你屁股……上的灰尘。说完,他弯下腰开始拍我的屁股。
       呵呵呵……。我傻乎乎地笑着不动,让他一次尽情拍个够。
       好了,小家伙,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我……
       等等。我急急地打断了他的话。
       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然后我去找钱,怎么了?他不解地说。
       我说的是前半句,你再重复一遍。
       跟我来,我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陆健风重复着。
       陆健风,你喜欢去迪吧么?
       迪吧?我从来不去那种地方……你到底怎么了?陆健风很吃惊地看着我。
       没,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说话的语气很像一个人……你说去哪里?咱们走吧。
       像一个人?你男朋友?他开始追问了。
       不是的……别问了,好不好?我默默地把手伸过去,让他拉着我走。
       陆健风嘴里哼着小曲儿,拉着我左顾右盼地往前走着。此刻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我的心里有些焦急,不知道他要把我带往何方。
       经过一番七拐八拐,陆健风带着我进了书店街。我左右看了一下:好嘛,全都是古典建筑群,奇怪,上次我来怎么就没发现开封还有这样一个好地方呢?
       可可。陆健风两手分别放在我的双肩上,语重心长地说:这条街上荟萃着盘古开天地以来所有的哲学,文学,历史和艺术类书籍,还有大量的名人字画,够你陶醉一阵子了……你在这里玩吧,等我回来找你。
       你要去哪里?我有些害怕,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服。
       听我说,可爱的,目前我手里只有这十元钱。陆健风展开右手心,里面躺着一张皱巴巴的钞票,顿了顿,他接着说:就这一点钱是无法回郑州的,你不是说我很厉害,可以把稻草说成金条么,现在我就要用这十元钱变回更多的钱来,你信么?
       我信……可是我害怕。我怯怯地说,然后把嘴绷得紧紧的。
       没事的,你把手机带好就行了,我两个小时就回来,就两小时……乖,不怕……。他俯下首在我脑门上亲了一下。
       你……你去吧。我松开了手,脸上火辣辣的。
       我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陆健风的背影一点点地消逝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陆健风今天亲了我,他把这个吻落在了我的脑门上。
       如果这个吻可以称之为定心丸,那么现在我也可以一万分地坚信:
       他会回来的,是的,他一定不会抛下我。……
第三十节 夜宿黑店
       隐约记得作家刘墉说过:女人的贞操就像箱子的锁,挡得了君子,挡不了小人。
       昨天晚上,当陆健风用摩托车载着我欣赏郑州夜景的时候,我说,陆健风,你一点都不像正人君子。他点点头说他确实称不上君子,因为他太好色。他说男人都色,一种是有色心没色胆,另一种是有色胆没色心,他属于后者。我说你能不能举个例子来说明。他说读高中的时候,每当夏天来临,他经常会在自行车棚前出没,当美女弯下腰开锁或者上锁的时候,领口内的风光便可以尽收眼底。我说你果然是个色鬼。他说他有胆量看但从未动过丝毫邪念,这远比那些平时仪表斯文成绩拔萃夜晚却躲在被窝里用手电筒一边看黄色小说一边自慰的书生君子们强多了。我说呸,赶紧住嘴吧你!
       今天。
       两个小时之后,陆健风拖着疲惫的身躯面颊上挂着未干的汗渍准时出现在我身边,用沙哑的声音说:可可,今晚咱们回不了郑州了,住开封吧,明天咱们一定能回去。
       这时候,我竟然点头了。
       我说不清楚为什么,也许是因为他的疲惫他的汗渍他的沙哑,以及他以前带给我的幽默不羁和风趣,又或许今天他像一个父亲一样在我脑门上落下了轻轻一吻……让我相信,他不会抛下我,也不会伤害我。
       尽管,陆健风真的不是君子。
       其实,可可,咱们是能够回去的,你看……。陆健风再度伸开手,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大堆零碎的钞票,大概有几十元钱。
       你,你去乞讨了?我吃惊地说。
       呵呵,就不告诉你。陆健风诡异地笑了笑。
       那为什么不回去呢?
       可可,你饿么?陆健风望着遥无边际的夜市灯火说。
       我咬了咬嘴唇,没有吭声。
       过来,可爱的,坐到石凳上来,听我说……可可,咱们是能够回去的,因为火车票很便宜,但是你已经一整天没有吃饭了……都怪我,今天不小心把钱弄丢了……现在,咱们必须要吃东西,你看,你的嘴唇都裂缝了。
       陆健风,别自责了,钱又不是你故意丢的,从现在起,我什么都听你的。我乐呵呵地笑着说。
       我确实饿极了,但陆健风也许比我更饿,我想只有我答应下来,他也才能吃好。我的心里突然变得很快乐,即便是在这样的绝境下,也许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一个放弃了调侃语言的陆健风,他的关心不再让我感到丝毫的寒冷。
       好,就这么办了,走,吃饭去……真是个乖孩子。陆健风居然如此称呼我。
       陆健风,咱们吃最便宜的,即便这样,咱们还有钱住么,住哪里?我一边加快脚步跟在他屁股后面,一边问他。
       这次就暂时委屈一回,随便吃点,剩下二十块钱住店就够了。
       什么?二十块钱?开玩笑,有这么便宜的黑店么?能住么?
       往东走就是河南大学,周围这样的鸳鸯店多的是。
       鸳鸯店?你什么意思?
       就是大学生情侣们隔三差五地过去缠绵的地方。
       啊,我不去。
       不去?那你就住马路边吧……要知道,今晚是狂欢夜,情侣们也要跑出来狂欢的,如果去晚了,连这样的店都没得住。
       你怎么对这种情况如此了解?
       当然了解了,因为我也是从大学过来的,正所谓天下乌鸦一般黑,全国各地都是这个样子,在郑州,你们学校周围不也一样么?只是贵点罢了。
       那,今天晚上咱们一人住一间。
       钱呢?美女,咱们有那么多钱么?
       那怎么住?
       嘿嘿,你自己想吧。
       你……
       ……
       石寒和安勇的电话我拨了很多遍,依然是无法接通。
       当我的第一滴鼻涕无情地从鼻尖滑落下来时,我才意识到开封的冬夜比郑州还要寒冷。陆健风几乎是用他黑色的风衣将我裹到了黑店。
       在陆健风的强烈要求下,店主终于过来换了一套新的被褥。床是软绵绵的,两套被子也足以驱除严寒,我却无比惆怅地盯着眼前这仅有的一米五宽的小床发呆。
       我读过不少网络小说,相当一部分作家似乎都摆脱不了这样一个俗套,他们总是搜肠刮肚地想尽一切办法让男女主人公来处理“一张床”的问题。
       没想到,这种事情今天竟让我在现实中碰到了。
       见鬼!
       陆健风像是忽略了我的存在,独自若无其事地铺着床被,等一切完毕才回过头来看看我,笑着说:
       小家伙,过来坐下……你对东北农村冬天的生活习惯还了解么?
       了解,我小时候奶奶家就是农村的,他们睡大炕。
       对呀,如果来了客人呢?
       客人和主人都睡在大炕上呗,我也睡过呢。
       这就是了,人多睡大炕,人少睡小炕,你全当这张床就是小炕,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又不脱衣服,赶紧爬上来睡吧……你这样想:这就是我的家,陆健风是我爸爸,我们要睡炕,爸爸要给我讲故事了。多简单的事情,对不对?
       呵呵,你这个坏蛋,又冒充我爸爸。我笑得前俯后仰。
       我突然觉得如果让陆健风去做网络作家笔下的男主人公,他会将这幕戏演得很烂,因为他一点都不浪漫,也绝对不会听从作家挖空心思的安排:抱着被子打地铺或者在床的中间放上一碗水。
       可就是这么一个演技如此差劲的人,我已经开始在他的要求下脱靴子了。
       小家伙,从现在起,你必须接受三件任务:一,将臭脚丫伸过来放在我肚皮上,我给你暖热;二,乖乖地翻过身去,你的脊椎疼,我要给你做个简单的背部按摩;三,熄灯睡觉。陆健风刚说完,就毫不客气地把我冻僵的脚丫拽了过去。
       我笑吟吟地看着陆健风,温顺地听从着他的指挥。
       ……
       深夜,我莫名地醒来,看了一眼躺在外侧的熟睡中的陆健风,聆听着他细微的鼾声,我像是一个快乐宝宝,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重新将头缩进了暖暖的被窝。
第三十一节 我本好色
       清晨,我在窗外早市小贩们的叫喊声中睁开了眼,扭头看看,床的外侧空空如也。
       我忽地折起身子,第一反应是:完了,陆健风把我抛弃了。
       按照我受到伤害后的惯例,第二反应应该是:嘴巴一咧,哭。
       当我酝酿起所有悲伤情绪准备惊天大泣一场时,眼光无意间落在了陆健风睡过的枕头上。
       我一把将放在枕头上的纸条抓了起来:
       小家伙:
       昨晚睡得好么?先检查一下你的衣服,看看是不是你睡着的时候,我对你做了什么手脚,嘿嘿,别忘了:我本好色。
       另:我已经给你买好了早餐,在桌子上面放着。我去挣钱了,中午十二点之前就能回来,你在屋里等我。
       陆健风
       看完纸条,我来不及低头查看自己的衣服是否真的完好如初和仔细考虑一下陆健风是否真的“我本好色”,就急匆匆地下床,直奔桌子而去。
       唉,要不怎么说我是小猪猡呢,无论何时何地何种环境之下都是闻吃色变,两条腿撒得比四条腿还欢。
       只是这次情况有点不同,因为四年来我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吃过一次早饭。有课程安排的上午,通常是八点上课七点五十才起床,之后慌慌张张地往教室里跑;没有课程的上午,一般会翘着小屁股不睡到中午死不罢休。
       陆健风说我便秘的原因是不吃青菜爱吃零食不喝开水,实际上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我的饮食没有规律。
       我从桌面上捧起热腾腾的杯装莲子粥和鸡蛋灌饼,紧紧将其抱在怀里,生怕被人夺了去。一阵风卷残云过后,我舔了舔嘴唇,眼巴巴地看着手里被吸管抽空的食品杯。习惯了用零食充饥的我,首次发现原来早餐是这么的好吃。
       窄狭的小屋里没有了陆健风的存在,我开始变得像是无头苍蝇,六神无主地背起小手散步散步再散步,最后终于按捺不住,抓起了手机。
       我给他发了一条短信:陆健风,你在哪里?
       我在汴京公园门口,你等着我,马上就回去了……。他回复着。
       汴京公园?哼,等你才怪呢。我这样想着,开始呼呼啦啦浑身上下摸个不停,最终硬是从牛仔裤的屁股兜里抠出了两枚硬币来。
       我把硬币死死握在手心里,冲到了大街上,顺手拦下一辆脚蹬三轮面包。
       师傅,到汴京公园多少钱?
       三块。
       少一块行不行?
       不行。
       师傅,我没钱了,你就便宜一块吧。
       没钱?骗谁呢,现在就数你们大学生最有钱,看你的穿戴就知道是河大艺术学院的,大把的钱都花了,还给我计较这块儿八角的?
       哎呀,我是郑州的,真的没钱了……要不你告诉我汴京公园怎么走,我个人步行过去。
       真是郑州的?没钱了?那你上来吧。
       谢谢啦。我蹦跳着上了车。
       开封就这点好,古色天香的城市,交通工具也是超级的原始和环保。我翘着二郎腿坐靠在面包车上,整个感觉仿佛是置身于一九三七年的上海滩一样,惬意极了。
       我在汴京公园门口下了车,远远地,一眼就认出了陆健风。为了弄清楚他到底在这里干什么?我悄悄地靠近他,然后躲在报亭后面,伸头张望着。
       陆健风像是正在和另外一个人大声交涉着什么,接着那个人递给了他一些钱,他开始低头数钱。
       这是我第一次偷偷地近距离窥视陆健风,他的侧面似乎比正面更英俊和成熟,只是在开封停留了一夜,浓浓的胡茬全都钻了出来,嘿,真如晓菲说的,那叫一个性感。
       小家伙,别鬼鬼祟祟的,快现原形吧。陆健风头也不回地说。
       我感觉特没面子,噘着嘴慢蹭蹭地出来向他靠了过去。
       说让你在屋里等着我,这么不听话呢……走吧,咱们去火车站,买票回家。陆健风说。
       你在这里干什么了,能不能告诉我?我好奇地问。
       当然……不能。
       不告诉拉倒,谁稀罕听。我小声嘟囔着,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走。
       我是个花钱公主,很少坐火车也从来没有单独坐过火车,对我而言长途的交通工具是飞机,短途的是的士,包括大一时候来开封画铁塔,我也是花三百块钱坐的士过来的。
       可我并不觉得这次在开封的遭遇有多么的苦,陆健风把我呵护得像宝贝一样,居然还能想办法变出钱来,和他在一起,能不快乐和好奇么?甚至我还想嘟囔着对他说:陆健风,咱们再玩一天,明天回吧。当然,我只是想想而已,没敢真说出来,我怕他批我呀。
       火车上很拥挤,而且没有座位,但是身边有了伴,时间也会过得很快。而且从开封到郑州,也只不过是一个小时的路程。
       当火车缓缓地停下来之后,我和陆健风随着移动的人流来到了站台上。
       小家伙,你一直都是很听话的,对不对?陆健风停下脚步,突然这样问我。
       是……是的,你为什么要表扬我?我有些迷惑不解。
       你很乖,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听的,对不对?
       对。
       好极了,可爱的,现在你就跟着人流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把手里的票递给检票员,然后在外面等着我,我马上就会和你会面。
       啊,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出去?
       我有点重要事情需要处理,万分火急,十分钟后再出去,你在外面等着我就行了。
       不嘛,我就是要和你一块儿出去。我晃动着身子跺着脚说。
       刚才你是怎么回答我的?你说你很听话的,这么快就忘了?
       不……陆健风,你骗我,你是不是就买了一张票?我虽然很少坐火车,但以前父母带我坐过,我知道没有票是出不去的。
       呵呵。陆健风笑了笑,拍着我的肩头说:小家伙挺鬼的嘛,放心,你就按我说的去做,我能出去。
       好的,我听你的,但是你必须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告诉我,你给我买票的钱,还有,昨天的那些钱是从哪里弄来的……这回不许编故事,要不我生气了。
       你……非听不可?
       是。
       那好,我就告诉你,但是之后你必须听话,乖乖地跟着人流出去,明白么?
       好。
       其实很简单,昨天下午我利用手里的十元钱到甘蔗批发市场扛了一大捆甘蔗,然后再跑到大学门口,一块钱一根出售……今天早上,给你买完早餐后,手里就没有钱了,但是昨天在去鸳鸯店的途中,我发现汴京公园门口有很多务工人员在搬砖,今天上午我过去搬了两方砖,赚了一张火车票……嘿嘿,这都得益于我是搞营销的,善于挖掘市场,所以,我最适合绝处逢生……哪怕是把我放在鸡不下蛋鸟不拉屎的地方,我都能……小家伙,你,你怎么哭了?
       我脱下手套,含着眼泪拉起陆健风的左手,发现手掌与四个手指交接处赫然冒着两个血泡。
       陆健风,我一定要告诉我妈妈。我趴在他肩膀上大声哭起来。
       啊,你要告状?别……千万别,小家伙,我一回去就把弄丢的钱还给你。
       不要不要我不要,谁稀罕你的破钱,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妈妈,说你为了我……等等,我的票呢。说到这里,我直起身子,从口袋里掏出火车票,边哭边把票撕得粉碎。
       你,你疯了?
       我就是疯了,我不听话,我不一个人出去,我就是要和你在一块儿。
       哎哟,我的妈哎……你怎么就这么傻呢。陆健风哭丧着脸,无奈地用手拍着自己的额头。
       呜……呵呵……呜……。看着陆健风这副模样,我停下哭,开始笑,笑了两声接着哭。
       那好吧,跟屁虫,你跟我来。陆健风有气无力地说。
 楼主| 发表于 2007-5-18 23:03: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二节 揭开疑团
       在外漂了三天刚刚回到宿舍的晓菲笑嘻嘻地凑了上来:
       可可,又在化妆啊,约会吗?听石寒说前天的狂欢夜你和陆健风留在开封了,没有回来?
       是啊,怎么了……我们的钱包丢了,都是你们害的,不安好心。一提起这事,我就特生气。
       可可,你千万别生气啊。石寒也笑着说:那天很不巧,我的手机没电了,安勇这粗心的家伙,根本就忘了带手机,所以你才打不通。
       可可。晓菲突然压低声音笑着问我:从实招来,你们是不是画地图了?
       画……画什么地图?我停住了手中的睫毛膏,抬起头迷茫地看着晓菲。
       哈哈……。晓菲笑得跟荡妇似的浑身乱颤,石寒也跟着偷偷地乐。
       笑什么?你们到底什么意思嘛。我急了。
       没,没什么……就是那天晚上……算了,不说了。晓菲笑着摆了摆手。
       讨厌。
       和妈妈通完电话之后,我决定邀请陆健风去得益文化酒廊喝红酒。
       有人说,好妈妈一定能哺育和培养出好儿女,好儿女也肯定会有个好妈妈。我不敢说自己是个非常非常好的女儿,但是有谁敢说我妈妈不是个好妈妈,我肯定要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大三时候,一次我看报纸,说一位母亲给正在读大学的女儿整理房间,无意中从女儿衣服口袋里翻出两个那一种套套来,于是父母轮流开弓将女儿打得口吐白沫,最后送到医院也没能抢救过来。我把报纸拿给晓菲看,结果晓菲吓得脸色都变了,一个劲儿地说:下次一定要毁灭物证,决不能留下半点蛛丝马迹。
       也难怪,前几天我问晓菲,如果实习期间你住诗人那里,会让父母知道么。听完问话后,她的头摇得比拨浪鼓都剧烈。
       可是我的妈妈就不一样了。
       有件事情我并没有告诉她们三个,只是怕她们嫉妒。
       大三那年开学,妈妈偷偷地在我的包里放了好几盒药粒,读完说明书才知道是七十二小时紧急避孕药。我很不理解,甚至以为妈妈年老眼花错把此药当成感冒药了,于是就电话中说妈妈你把药弄错了。妈妈说没错,就是给你以防不测的。我说,啊?妈妈说老姑娘长大了,有些事情家里是管不了的,但女孩子一定要时刻学会保护自己,打一个不如生十个。我嗯了一声,热泪盈眶地挂了电话,当天就把妈妈最漂亮的一张照片从相册里取出来,由七寸扩大成十寸,挂在床头,日夜敬慕。
       陆健风说,凡世间都是复印机原理,如果你用愉悦的眼光去看社会,社会就会给你呈现出快乐的一面;如果你真心热爱艺术,现实的每个角落里就都会有艺术在等待着你去挖掘;如果你敞开心扉向朋友交流,朋友也就会为你打开心灵的那扇窗户。
       我是学艺术的,大道理说不出半升,但我认为他的活讲得好极了,甚至我觉得我和妈妈之间就有点“复印机”的意思。
       妈妈是我的好朋友,她理解相信支持我,所以我也愿意将所有的秘密都告之于她。
       当我在电话中把Christmas历险记不添油不加醋不漏词不缩水全盘托出之后,妈妈并没有在我和陆健风同床夜宿鸳鸯店这个问题上进行半丝纠缠和盘问,而是像一名高级语文老师,只对我口述文章的精彩之处加以圈点批注,随后大笔一挥,落下评语:老姑娘讲故事的水平见长了,此人不错,可以考虑向其进军,及早建立实习大本营,合租不等于同居嘛。
       老姑娘,只是有一点,妈妈还不太明白:他一个人为什么住那么大的房子,又没上班,是不是?这是妈妈挂电话前的最后一句话。
       是啊,为什么呢?
       我决定要问问陆健风。还有他是否愿意将两居室的另外一间出租给我,还有他工作的问题,当然,还有其他。
       可可,今天晚上你就挑最好的酒喝,我请客……前天把你的钱弄丢了,这次算是将功补过。陆健风微笑着把酒单递给了我。
       不行,我妈妈已经下命令了,今晚必须由我请你……阿强,你过来一下……拿我长期喝的,法国,97年酿。
       坐在对面的陆健风,微笑着将手指放在桌面上,轻轻地叩打着。他不属于小白脸这一男人类型,我在脑海中大致勾勒过他最有魅力的画面应该是:侧面望去,黑色风衣,一毫米长的胡茬,一杯红酒缓缓进入口中。遗憾的是他并不善于将最具杀伤力这一面呈现出来,而是很少喝红酒,胡须刮得也异常干净。
       陆健风像是摸透了我的心思,我刚想把问题抛掷出来,他已经猜中了两个,并乐呵着说:瞅你这点三脚猫伎俩,我就说过世上没有免费的酒水的。
       那你就说说,你一个人为什么住这么大的房子……是不是在等女朋友回来呀?我低头搅拌着杯中的红酒,若无其事地问他,内心里却是汹涌澎湃。
       我也不想,你以为我傻啊,那么高的租金……这房子是前两年和一个高中时代的同学一块租的,今年五一节,那斯丢下我去天津了。
       你,没有考虑过租给别人么?
       怎么没有?同学刚走,我就把租房信息发布到网上去了,第二天来了个女孩子,她这一住不要紧,奶奶的,算是苦了我了。
       怎么回事?我一下子来了兴趣。
       我一看是个美女,便果断点头,我历来认为来了个女人更好,可以帮忙收拾屋子,同时还能幻想着发生点罗曼蒂克的事情来,多好……嗨,哪知道现在这社会早就黑白颠倒了,女孩子越来越懒,什么都不会干,吃、喝、抽倒是样样精通……这女人,一喝醉就打电话,让我去背她,三个月内背了她九次……有一次刚把她背到屋里,她就摇晃着把冰箱里的酒全折腾出来,拉我接着喝,结果我爬下了……更要命的是,有时候下班回家一推开门,满屋子都是她裸奔的身影……后来,就把她撵走了。
       呵呵,你讲得真逗……又是吹牛的吧?
       骗你是小狗。
       那你接下来有何打算?
       无所谓,新换个一居室的或者再租给别人都行,反正元旦过后我就要上班了。
       上班?恭喜你啊,什么单位?
       还是原来那一家。
       原来那家?你……你不是说董事长的女儿……对,叫冉冉,因为她喜欢你,所以你才辞职的嘛!
       她呀,刚被他老爸弄到澳大利亚镀金去了……今天董事长亲自过来找我了,他说春节前公司要到上海招商引资,但是自从我走之后,那个空缺的位置,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来顶替。出差和谈判是我的强项,另外他还给我加薪,所以我就答应下来了。
       哇,陆健风,你太棒了,来,干杯!
       咣当,两只酒杯碰在了一起。
       陆健风,我说你的房子就别退了,继续出租吧。
       可以啊,这两天我就发布出租广告。
       不用,有人住。
       谁?你同学?
       一个女孩。
       什么,又是女孩?不租不租,坚决不租。
       呵呵,你可别后悔。
       我姓陆的才高八斗,唯独后悔两个字不会写。
       那好,我告诉你,这个女孩不是别人。
       谁?
       我。
       你?你……?!
第三十三节 彻底释然
       陆健风啪地一声将一把钥匙放在桌面上说:
       小家伙,从今天起你就是家里的女主人了,以后进屋不必再敲门。
       你不是刚讲过自己才高八斗,唯独后悔两个字不知道如何写么?我笑着说。
       承蒙美女的提醒,我现在学会怎么写了。
       陆健风,我可什么都不会做呀。
       没关系,只要你不做酒醉女郎,至于在屋里裸奔嘛,别让我看见就行。
       呵呵。
       我开始笑个不停,笑的同时又聆听着萨克斯在酒廊里缠绵响起,便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于是我说:
       陆健风,我告诉你一个关于醉酒女郎的故事吧。
       洗耳恭听。
       首先,我要问你,你以前经常来酒廊么?
       很少来。
       迪吧呢?
       根本就没去过……奇怪,前天在开封你好像已经问过我了,这和你所要讲的故事有关系么?
       哦,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说话很像很像一个人。
       一个人?是故事中的人物么?
       对,那天我喝醉了,是他把我从迪吧里救出来,带我来到了这里。
       噢,原来你说的酒醉女郎就是自己啊,好,这个故事我一定得听,你讲吧!
       ……
       酒廊里的那个男萨克斯手,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的忧郁,静静地躲在角落里,通过音乐来倾诉感情。也许是受此渲染,刚刚还在笑着的我,此刻讲故事的口吻竟然也泛着淡淡的伤感。
       有人说,善言赢得听众,善听赢得朋友。我并非善言,只是平铺直叙地想把心中的这个结通过话语表达出来,而陆健风却是一个极好的听众,轻轻地注视着我的眼睛,耐心地听着。
       一曲〈夜来香〉结束了,我的故事也说到了最后画句号的那个位置。
       陆健风沉默着,似乎整个思想还没有从我的故事中脱离出来,又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候,我看见将帽沿压得很低的萨克斯手的身影正在缓缓地从吧台前面滑过,他已经下班了,按照惯例,接下来的应该是古筝或者小提琴。
       果然,清峭幽婉的古筝旋律很快就洒满了酒廊的整个空间。
       可可,你听,这首〈高山流水〉比起刚才的音乐,愉悦多了,是不是?陆健风终于开了口,笑着问我。
       嗯。我轻轻点点头。
       那好,现在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当然,这并不是关于我的……《世说新语》你看过吧?里面记载着一段‘子猷访戴’的故事,原文我还记着呢:王子猷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咏左思〈招隐诗〉,忽忆戴安道。时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人问其故,王曰: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
       陆健风,这个故事我听别人讲起过,却不知其中含义何在,你为什么突然讲起这个了呢?
       这是对你所讲的故事的最好回答,关键在于最后一句话: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含义就是说我们在经历某件事情的过程中,已经领略到了其中的美好,又何必非要在乎能不能达到一定目的呢?
       哦……你的意思我懂了……有些事情既然过去了,就应该彻底释然,将其作为美好的回忆留在心底,对不对?
       是的,反过来说,假如你有一天真的找到了这个人,才发现他长得很丑,或者只不过是一个很热心的普通民工而且人到中年已有妻室,那你不是很失望么?与其如此,还不如保留着心中的那份感觉永不贬值……对吧,小家伙?
       对,谢谢你,帮我找到了答案。我笑得很灿烂,同时觉得:原来用古筝弹奏的乐曲确实拥有着萨克斯所不能比拟的独特美。
       你呀,也该现实一点了,不然会活得很不开心的。
       好的。我笑嘻嘻地冲着陆健风摇头晃脑做鬼脸。
       酒也少喝,把这种爱好嫁接到吃青菜上面多好,也不至于得便秘……
       又来了,陆健风,你好恶心。
       ……
       酒廊里的钟表敲了十一下。为了能够赶在学校关大门之前回去,我们决定迅速撤离。
       陆健风耐心地帮我把头盔戴好,然后就载着我一路狂奔,见灯就闯。
       我死死地抱着陆健风,偶尔会腾出一只手来,悄悄伸进大衣口袋摸一摸他给我的那把钥匙,幻想着自己成为所谓的女主人的感觉,心底竟滋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甜蜜和兴奋之情。
       哎,我说,你马上就成为家中的女主人了,我的名分还没定下来呢,你快把那道选择题划一下给我算了。陆健风侧过头来大声问我。
       那你准备要个什么名分呢?
       关键是你如何给我定,不过就我个人觉得,男朋友和二爸这两个选项还是相当有诱惑力的。
       哼,你想都别想……我妈说了,咱们充其量是好朋友关系,我住在你那里之后,如果你敢对我动办个手指头,她马上就坐飞机过来揍扁你。我偷笑着说。
       唉,老太婆也太……
       你说什么?我使劲顶了他一拳。
       没,没说什么……好,算你们母女俩厉害,咱不提这件事情了……小家伙,你看马路两边的辉煌大厦,美么?陆健风无可奈何地岔开了话题。
       嗯,是很美……可惜不是咱们的,住不了。
       谁说住不了?十年之后,这些大厦都是我陆健风的,到时候,你挑着住,每周的一三五住路北边,二四六日住路南边,怎么样?
       好,我就等着这一天。我说。明知道他又在吹牛,我却感到很受用。
       等咱有了钱,就像短信上说的,买上两辆大奔,前面开一辆,后面拖一辆……另外,咱们要违反计划生育,生两个大胖儿子,大儿子起名叫陆霸天,小儿子叫陆霸地……奶奶的,我就不信没有出头那一天。
       哈哈,你也太霸道了吧……你怎么知道生的一定是儿子呢,要是生女儿呢?
       没事,我相信你的能力,一定能生儿子。
       我?啊,你……。这时候,我才醒悟过来:又中他圈套了。
 楼主| 发表于 2007-5-18 23:03: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四节 同居开始
       我并非是在耍赖,不想给陆健风安个名分,只是认为这样擅自作主,太对不起妈妈了。
       要知道,妈妈对我在大学的恋爱政策可是相当开明,基于此,我就更不能稀里糊涂地随便交一张答卷,了事了。
       眼下就是元旦,元旦过后是春节。这事情,得趁回家过年的时候让妈妈拿主意。至于陆健风嘛,哼,就干等着吧,这个屡屡给我设陷阱的坏蛋。
       我们的实习从元旦开始到三月份结束,四月份到六月份是毕业设计和论文答辩的时间。
       由于距离春节已经不远,不少同学并没有打算立刻投入实习,而是打点行囊准备提前回家,过完年再随便找个地方意思一下。
       往届的学姐们告诉我,其实实习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整天在家打麻将或者和男朋友做爱也行,反正学校已经把钱赚够了也懒得查你,只要到时候找家单位出张证明加盖一个公章就ok了。
       就这样,我们宿舍中的四人齐声唱着〈激情飞扬〉,执手相看泪眼,在火锅城里彼此言别。
       可可,把你的化妆品和衣服带上就够了,又不是逃荒,弄这么多东西干嘛?陆健风的身上挂满了我的大包小包,一边往电梯里挤一边气喘吁吁地埋怨着。
       不行,我要带上被子。
       我有被子啊。
       我才不用你的破被子呢,臭死了……还有,我想住你那个房间。
       好啊,热烈欢迎,我就说嘛,还是两个人住一个房间好,半夜还有人拍着你的小屁股,提醒你去撒尿,多幸福啊。
       异想天开吧你,我是要你搬到隔壁房间去。
       噢……你也太霸道,太不讲道理了吧?
       哼,我就是不讲理,你能怎么着?我小手往腰里一叉。
       我就是不给你挪,你又能怎么着?没想到他不吃着一套。
       你有点绅士风度好不好,我喜欢阳台嘛!我的语气马上软了下来。
       想住也可以,就看你的表现怎么样了?
       我乖,我很听话,我一切都听你的……你就让给我吧?
       真的?那好,考察期一个月,然后再说。
       你……抠门。我有些生气了,眼眶里泪花花的。
       哟,小美女生气了,呵呵……好了,快进屋来看看,早就给你腾好了,逗你玩呢。陆健风把包往地上一扔,推着我就进了卧室。
       讨厌……又骗我。我哭笑着使劲儿用拳头捶着他的大屁股。
       小家伙,我忍痛割爱,将房间让给你了,你也要帮我一件事情。
       好,你说吧。我也不问问到底是什么事情,就胡乱答应下来。
       我这个房间里没有窗帘,昨天才新买了一个,你过来看看。
       啊,怎么是一块白布啊?
       我要让你在这块白布上面画一幅画,然后再挂到窗户上去。
       好啊好啊,太有创意了,你说要画什么,山水画?还是其他的?
       这个我不懂,你看着办吧,山水画可以,小猪小猫之类的也行……如果你要画动物,正中间就来个‘小狗逃跑’的画面。
       ‘小狗逃跑’是什么意思?
       你不是属狗的么,今后我要打你,你就可以逃跑了,边跑边放屁,意思是被吓得屁滚尿流……对了,画完后你还得在小狗的下方写上独白:快跑呀,老公要打屁股了。
       呸,你太坏了,净想办法占我便宜。我强忍着笑得发疼的肚皮说。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走,帮你收拾房间去,过两天我就要上班了。陆健风说。
       我站在阳台上,向外望了望,眼前的风景正是上次我在楼顶写生时的画面,陆健风真有情调,挑了个如此美好的位置来居住。
       从房间的表面看来,我觉得陆健风还算是个比较爱干净的人,卧室里的空气优良指数明显高出大学男生宿舍许多。
       去年一天,我打电话给郑州大学的一位男生老乡,想借他的数码相机用用,见面之后,他竭诚邀请我到宿舍一坐,当时我是憋着气进去的,敏感的嗅觉器官告诉我,他们绝对是在脚臭味的基础上又喷了一遍香水,那香臭交融的气息逼得我待了不到五分钟就落荒而逃。
       我一边收拾房间一边正考虑着要对陆健风这种优秀品质大加赞赏时,却无意地从床脚处拽出一只破袜子来。这下给搞得,直让我狂跌眼镜。
       陆健风眼疾手快,抓起袜子直奔阳台而去,瞬间,袜子就飞到了窗户外面,飘飘悠悠地落下了楼。
       你有点社会公德好不好,万一落在了人家头上或者饭碗里怎么办?我说。
       切!这叫喜从天降,谁要真是能头吻我的袜子,明天买彩票肯定中大奖……哦,不妙……果然落在刘哥头上了。说着,陆健风赶紧把脑袋从窗外缩了回来。
       嘻嘻,明天我就去鼓励刘哥买彩票。我有点不安好心地说。
       你这个傻妞,这不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我就是要出卖你,让你丢丢人,看你今后还邋遢不……哼哼。我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
       美女,我怕你了,求求你别出卖我,成么?我第一次看到陆健风也有可怜的时候。
       不成……谁让你以前总是欺负我。我理直气壮地说。
       以后我坚决保证,不再欺负你了。
       那也不成。
       真的不成?
       就不成。
       不成算了……反正那又不是我的袜子,我只不过是做了一件好事,让其物归原主罢了。陆健马上换了面孔,风漫不经心地说。
       物归原主,你什么意思?我的神经高度集中,知道陆健风又开始蒙人了。
       这只袜子是刘哥上次酒醉在我这里睡觉落下的,现在刚好还给他,哈哈……
       你骗人。
       信不信无所谓了,我之所以不让你把真相捅出来,是想给刘哥点面子,不然他会认为你在嗤笑他。
       这……。我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另外,小家伙,今天不是元旦么?如果你乖,能够严守这破袜子的秘密,待会儿我会有一份非常精美的礼物送给你。
       啊,真的?那我不说了。一听有礼物,我立刻就放弃了正义。这副抵御不了物质诱惑的德性曾被晓菲数落了不下几十次:幸亏你长在新中国,要是放在革命时期,那就是一叛徒。
       呵呵,这还差不多,像是一个乖宝贝。陆健风向我竖起了大拇指。
       你送我的……那个……什么礼物……在哪儿呢?我极力讨好又小心翼翼地追问。
       在我的房间里呢,要不过去看看?说着,陆健风就往隔壁的方向走。
       是什么礼物呀。我扭着小屁股慌慌忙忙地跟着他,寸步不离。
       这个,你自己打开看吧。陆健风递过来一个大盒子。
       我美滋滋地接过盒子,打开。
       啊,你……你怎么给我送这个东西呢?我吃惊地叫了起来,同时感觉到耳根有些发热。
       哦,是这样的……上次嘛,我不是……那个,抱你了一下,你……没有穿那个,所以我以为你不够穿,肯定是洗了,没晾干,一时换不过来……但是也不知道你的……号码是多大,就……就打电话问了晓菲,谁知她也说不清楚,我只好凭自己的眼光和感觉来判断了……也不贵,才二百多块……。陆健风结结巴巴地小声解释着。
       你瞎猜什么,谁说我不够穿……还给晓菲打电话,哎呀,你……。我气急败坏地跺着双脚。
       怎么?原来你够穿啊,那你那天为什么……
       讨厌。我红着脸,抱紧内衣一路小跑进卧室,把门一关,躲了起来。
第三十五节 不识菠菜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认为陆健风更像是一个父亲,自开封回来之后,这种感觉就开始变得愈加强烈,甚至,我坚信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伤害我。所以将我的实习大本营建立在他的地盘上,实在是一种明智之举。虽然有时候他的作为也很讨厌,比如送什么不好,偏偏送件内衣给我。不过我还是一个人躲在屋里偷偷试穿了八九遍之后,才终于忍无可忍地冲出来小声而又委屈地向他发牢骚:你会不会买东西啊,号码这么小……
       说到底,我已经暗自决定赖在这里不走了,至少是明年毕业之前。如果他要撵我,我就哭,使劲地哭。
       而对于实习,我和绝大多数同学的想法都是一样的:春节之后再说。但具体何时回哈尔滨过年,我还没有拿定主意,也许是下周,或许下下周。
       因为我开始突然留恋起郑州来,再缩小一点,是留恋眼下这个新的居住环境。
       尽管从我搬进来的第一天起,陆健风就开始了对我的法西斯统治,确切地说是直奔我的某些生活陋习和便秘而来:
       小家伙,刚吃完零食就睡觉啊,快过来刷牙……以后零食要限量了,每周的一三五改吃水果,二四六才能吃薯片。
       小屁妞,别光慌着往床上爬,水温好了,先把脚丫洗洗,房间熏臭了我可要扣你租金的。
       大美女,今天你喝了几杯水呀……两杯?一杯?什么?一杯都没喝……过来,现在就喝!
       可可同志,我严重地警告你,今天你必须把这两根儿青菜吃完,不然我揍你屁股。
       ……
       对于上面这些小问题,我倒一点都不怕,有时候还故意会犟,犟够了再乖乖地执行。我心里比谁都清楚,他怎么舍得打我呢,嘿嘿。
       在这所有的事情之中,唯有一件让我头疼不已。
       陆健风又正式上班了。夜晚的我照例会失眠,过完零点,才能昏昏睡去。天刚亮,他就在外面像索命鬼一样敲门:
       小家伙,快起床,我要上班了,顺便带你去喝粥,喝完了你个人散步回来。
       他叫得越厉害,我的头往被窝里缩得也越深。陆健风一看这招不灵,又不知从哪儿翻出一把破二胡来,专拉一些走了调的曲儿,声音比杀鸡还难听。结果我扑腾就起来了,穿着睡衣冲出去抓起二胡就扔。
       再后来,陆健风仅仅叫我一遍,如果十秒钟之内我的房间里仍然没有动静,他就会在外面说:我要杀鸡了啊。
       真烦呀!
       我暗自伤感这辈子到底惹谁了,想睡个懒觉都不成,两年多前是路佳折磨我起来晨跑,现如今又来了个陆健风拽我起来喝粥。
       我晓得他是为我好,经过短短几天的调理,我已经可以有规律地蹲马桶了。
       只是早上那种痛苦的感觉总让我欲哭无泪。
       喝粥的地方距离楼下不足一千米,坐着摩托车两分钟就可以到达,而我往往是不到一分钟就趴在他的背上睡着了。
       我的白天是在无所事事中度过的。喝完粥回去接着睡觉,睡醒后看报纸,看完报纸看电视,完了之后是中午,随便吃点零食,接着睡觉看电视,一直等到夜幕降临陆健风回来。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星期左右,我的内心逐渐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负罪感,总觉得是在自我堕落。于是就在屋里来回晃悠着看能不能找点事情做。
       结果我很沮丧,因为屋子里确实没有什么可做的事情,除了做饭。可我长这么大了,不仅没摸过煤气灶阀门开关半下,就连其干什么用的都说不清楚,在哈尔滨从来都是保姆李阿姨把饭给我送到跟前。
       我又偷偷溜进陆健风的卧室里,看看什么地方凌乱,整理一下,也好等他回来邀功请赏。可是他的屋里很干净,基本容不得我插手,我只好抓起他床上的几件衣服象征性地闻了闻,一股脑儿将其投入了洗衣机,放完水之后,就背着小手气宇轩昂地从卫生间踱了出来。具体的洗衣程序还得有陆健风回来完成,因为我对洗衣机上面的按钮一窍不通呀。
       百无聊赖之际,陆健风却把电话打了过来:
       屁妞,在家是不是很无聊啊,没事情可做?冰箱里的菜不太够了,你到楼下再买些菠菜吧,我马上就到家了。
       什么,又吃青菜?有没有搞错啊。我蹦跳着叫嚷了起来。
       谁让你整天在我屁股后面只会唱这一首歌:我是一棵菠菜呀,菠呀菠菠菠,菠菠菠菠菠……除非你以后换一首歌给我听。
       你说换什么歌?为了能不再吃青菜,我急了。
       如果你能给我唱月亮代表我的心或者和你一起慢慢变老,我天天给你弄好吃的,你不是喜欢吃鱼么,我给你做小黄鱼、酸菜鱼、清蒸鱼、红烧鱼、糖醋鱼……一天换一种,让你吃个够。
       好,我明天就给你唱,天天唱……你做饭的时候,我在后面抱着你唱。我馋得有点飘飘然了。
       好极了,宝贝真乖,就这么定了……不过,今天晚上还是要吃菠菜。说完,陆健风就把电话给挂了。
       啊——讨——厌——!我半跪在床上面对着眼前已经没了声音的手机大声说。然后就噘着嘴慢腾腾地下了楼。
       一进超市,我就傻了眼。专区里的蔬菜琳琅满目,大部分我都叫不上来名字,当然也包括菠菜。
       我伸出小手在火辣辣的脸蛋上挠了挠,佯装是看菜,镇静地徘徊着。终于等人散得差不多了,我悄悄地问服务员哪一种是菠菜。
       什么,丫头,你连菠菜都不认识?身边的一位老大爷突然把头扭了过来。
       我……我……。我羞愧难当,心想:太大意了,原来这老头儿竟然不耳聋。
       而且更为糟糕的是服务员在笑,其他不少人也把目光投了过来。
       丫头啊,一看就知道你没在农村呆过,但是天天要吃饭,你连菜都不认识,怎么行啊。看来老大爷是盯上我了,他用手指着蔬菜说:来,我告诉你这些都是什么菜……这是菠菜,这是香菜、油麦、韭菜……
       而我,早已成了霜打的茄子,蔫巴了。
       我提着菠菜垂头丧气地上了楼。陆健风已经回来了。
       哟,小家伙怎么了,这么不开心?
       没什么。我低着头小声说。
       肯定有事,谁欺负你了?我揍他……还是你不乐意吃菠菜,所以就不高兴了?
       没有……就是我不认识菠菜,被一位老大爷给批评了。我委屈地说。
       你,你说什么?你不认识菠菜?哈哈……你竟然真的不认识菠菜。陆健风笑得前俯后仰。
       他一笑,我脸上就挂不住光了,肯定哭。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我仍下菠菜,跑进卧室,砰地把门关上了。
       小家伙。陆健风在外面敲着门说:不笑了不笑了……逗你玩呢。
       有你这样逗的么,明知道我不认识,还让我去出丑……坏蛋。我边哭边骂他。
       好了,乖,不生气了……其实呢,我是故意让你去的,这就是生活啊,我的小艺术家,你马上就毕业了,这些东西必须要懂……你在爸妈的双翼下被呵护惯了,但总有一天你要独立生活,不可能不食人间烟火的……其实你很乖的,从开封回来就已经现实多了,对不对……试想,将来你嫁了一个老公,结果什么都不能为他做,如果哪一天突然出现了另外一个女人能做得一手好菜,你就惨了,不是经常说么,女人要想套住男人,就先套住他的胃……不过这是一个例子而已,我们的小家伙很优秀的,绝对能从其他方面来展示自己,但是你应该一点点地来了解和学习生活,是不是?嗯?回答我……
       嗯。我隔着卧室的门应了一声,慢慢停止了抽泣。我甚至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他讲了那么多,都是有道理的。
       好了,今晚小家伙受委屈了,咱就破破例,不吃菠菜了,来个蒜苔炒肉丝吧……我先洗洗手。他说着便离开了我的卧室门口。
       我擦了擦双眼,站起来准备开门。突然从卫生间传来了陆健风咆哮的声音:
       小家伙,是不是你干的好事,把我衣服泡在洗衣机里……我刚洗过的净衣服,明天还要穿呢!……
       我赶紧把刚拉开缝的门又关上了,怕他进来扁我。
 楼主| 发表于 2007-5-18 23:04: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六节 亲密接触
       在陆健风的眼里女人分四大类。并且他还给每一类都打了分。
       第一类既没有魔鬼般身材也没有天使般面孔的恐龙同时又好吃懒做生活作风极度腐化。打分20.原因身为丑八怪且无自知之明,严重污染良民视觉。
       第二类虽然身为恐龙族之一员但能知耻而后进奋发图强作风正派。打分60.原因能深刻领悟‘硬件父母给后天靠自己’的哲理,很少在大众场所丢人现眼。
       第三类吃喝玩乐样样通的漂亮美眉或者坐台小姐。打分80.原因能充分挖掘并利用自身优势资源,刺激男人消费促进国家经济发展且降低强奸率。
       第四类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而且聪明伶俐知书达理的超级美女。打分100.原因男人做梦都想找这样的女人做老婆。
       那你说,我属于哪一类啊?我问他。
       你?他像是在观察微生物一样,从屋里找出个放大镜对我上下扫描了好几遍。然后说:你属于变异,不再四大类之列。
       为什么?
       很简单,你……虽然也有胸有屁股,凑合着还能够得上美女这个称号,但聪明伶俐知书达理嘛……我看,悬。
       你纯粹在欺负我。我说。
       他却在一旁坏笑着。
       事情并非仅仅如此,我搬进来才几天的工夫,他就给我起好了一大堆绰号,每隔几分钟就轮换一个来叫我,像屁屁,揉揉,挠挠,屁蛋,屁妞,跟屁虫,屎壳郎……。凭什么啊。
       屁蛋,你过来,有话给你说。陆健风下班进屋来往沙发上一坐,翘着二郎腿说。
       你,又要干嘛?我小心翼翼地往他面前移动着。
       从今天起,我决定再给你新增一个外号:坦克,酷吧?他很霸道地说。
       为什么叫我坦克,难听死了。我高声叫了起来。
       你看看你今天穿的衣服,里三层外八层,庞大臃肿……不叫坦克也可以,换成北极熊吧,更合适。
       不公平,一点都不公平,凭什么我的外号一大堆,而你就一个?
       那你也给我起啊,越多越好,来者不拒。
       你……陆大屁股。我挖空心思想了半天,还是这么一个。
       ……
       妈妈又来了电话问我何时回家,我嗯啊咿呀了半天,也没上交出一个具体的日子。
       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人家,所以不想回来了?妈妈质问我的声音里还夹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
       才不是呢。我急急地辩解着:妈妈,你不知道,他好坏,经常欺负我还给我起了一大堆绰号。
       绰号?当年你爸爸也经常这样呀……说说看,都是些什么绰号?
       屁屁挠挠揉揉屁蛋……好多了,还叫我坦克……
       挠挠?什么意思?妈妈似乎挺感兴趣。
       他背痒,自己够不着让我给他挠……后来再背痒,就叫我挠挠。
       哈哈……那,柔柔呢,你温柔么?
       不是柔柔,是“揉揉”,那个揉……
       揉揉?这……又是什么意思?妈妈追问。
       他跟我谈条件,说只要我帮他挠挠痒,他反过来就给我揉揉……
       什么?给你揉揉……揉你哪里?妈妈的声音突然警惕起来。
       哎呀,妈妈你怎么胡思乱想啊。我吃吃笑着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近段时间也没忙作业呀,脊椎疼得比以前更厉害了,每天睡觉之前,陆健风都会过来为我揉揉背……对了,妈妈,他说明天要带我去医院检查,我能跟他去么?
       去,一定要去……有人陪你妈妈就放心了,但是记住一点,可不要花人家的钱啊。
       是,妈妈。我左手持着电话,右手啪地行了个军礼。
       看来,与陆健风住在一起确实有一定的好处,由此我不得不佩服妈妈的战略性眼光。只是在这次的电话中,一向实话实说的我,第一次撒了谎。
       陆健风马上就要出差到上海了,一星期后才能回来。听完此言,我心里寡寡的。这样一来,就意味着我必须马上收拾东西提前回家过春节。
       小家伙,跟我去上海吧?陆健风笑着问我。
       啊,太远了,我不敢……你出差,我去干什么?
       做我的秘书啊,这次去是为了争取一个投资项目,需要谈判的,你这么漂亮,带上你我多有面子,说不定关键时刻你使出一招美人计,项目就拿下了……你不正处于实习期么,这也是一种实习嘛,对不对?看得出来,陆健风在竭力地诱骗我。
       美人计……亏你想得出来,我觉得这事情比较大,不能去。
       那好吧,我后天出差,明天上午带你去医院检查身体,下午就送你上飞机回哈尔滨。
       啊,不,我不想走这么早。听明天就要回家,我马上急了。
       我去上海最少一星期,你什么都不会干,独自一人在屋里吃什么喝什么,会不会憋得发疯?
       我……要不,我也去上海吧。我偷偷看了他一眼,小声说。
       呵呵,小家伙真勇敢,我让你去你就去啊,不怕把你卖了?这样吧,明天咱们看检查的结果,如果没什么大碍,就跟我去上海;反之就及早回家,在哈尔滨治病。
       好——吧。听他一说,我感觉自己的病似乎真的很严重,心里不禁狂跳起来。
       上次看病是晓菲陪我去的一家小医院。这回陆健风直接把我领进了郑州市最大的医院。
       检查结果仍然是脊椎综合症,不可思议的是建议也和上次一样,都是多休息注意饮食尽量穿宽松衣服等等。
       你去九楼吧,做一次红外线治疗,然后配合药物治疗。医生说。
       什么是红外线治疗?我问。
       就是红外线治疗仪,可以减轻疼痛松弛肌肉,有很好的按摩效果。
       在上楼的过程中,陆健风一边翻看手中的病例卡,一边独自发笑。
       你笑什么?我瞪了他一眼。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上次你不穿内衣,原来如此呀。
       讨厌。我一把拽走了病例。
       接受红外线治疗的人很多,大大的病房里男来女往。护士把我带到一个靠近角落的病床上,简单地用屏障一遮,吩咐我把上衣全部脱掉。
       内衣也脱了……别紧张,趴下。护士说。
       整个治疗过程虽然只有一个小时,对我而言却是漫长而又痛苦。结束的时候,我的两只胳膊已经完全麻木了,怎么也扣不上内衣。
       护士管不了这么多,也许在她看来医院基本没有隐私可言,所以只顾呼呼啦啦地收着屏障。
       我的整个背部一下子裸露在所有人的面前,觉得自己呼吸都要停止了。
       忽然背后多出了一双大手,笨笨拙拙地帮我扣上了内衣。扭头一看是陆健风。
       我满脸通红,不再说话,尽最大速度把衣服穿好,一路小跑出了病房。
       嗨,小家伙,等等我。陆健风在后面高声追喊着。
第三十七节 他是副总
       竹林阁房产营销策划公司近几年来在郑州的名气与日飓升,我都曾经心动过毕业后如果不回上海是否要到该公司应聘设计人员。陆健风告诉我他只不过是公司的一名小职员而已。我说小职员能让你去上海谈判么。他说人长得太帅没办法。
       对于他这种说法,我固然是不相信的,但也懒得追问,毕竟他不想告诉我。
       陆健风用免提电话给老总说新带个秘书行不行。老总说不是定好了让秘书小刘跟你一起去的么。陆健风说太丑带上她项目肯定拿不下来。老总说那你看着办吧。陆健风又说我新带的秘书的飞机票能不能一起报销。老总说那我得先看看货再说。
       你们老总真流氓,看看货是什么意思?我瞪着陆健风说。
       就是见见面,看你漂亮不漂亮,当然了,顺便再宰他一顿,让他请咱们吃大排挡。
       你一个小职员,面子不小啊。
       呵呵,抬举小可了……咱们先去理发店把你头发做一下,晚上去吃饭……小家伙,帮我把领带拿过来。陆健风站在卫生间照着镜子说。
       好。我屁颠屁颠地跑到他卧室里取领带,无意间瞥见地上掉了一张名片,就顺手捡起来放在了桌子上。
       嗯?像是发现了什么,名片刚放下,我又一把抓在了手中。这次总算看清楚了,名片上赫然写着:
       郑州市竹林阁房地产营销策划总公司陆健风营销副总
       啊,天哪,想不到他还是副总呢。我心里一阵窃喜,旋即,又不乐意了,三步并作两步,气呼呼地站在卫生间门口紧盯着陆健风。
       给我……咦,领带呢?陆健风伸过来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陆健风你惹我不高兴了,我生气了。说完,我把名片往他怀里一塞,转身跑进自己的卧室,像鸵鸟一样一头扎进了被子里,只是屁股好像还在外面露着。
       我很费解,现在的男人应该都喜欢在女孩子面前拽吧?包括晓菲的诗人男友也是开着老爸的奔驰后才泡上了她。眼前的这个陆健风脑子肯定进水了,从无业游民、小学文化、公司职员一直骗我到现在,会有什么好处呢,这个大傻蛋!妈妈每次打电话都质疑:相处这么长时间,竟还不知道人家是干什么的,把你奸杀了都活该。
       陆健风呀陆健风,你光顾调侃我要名分,又不让我了解你,这名分又如何给你?一个大笨蛋。我在被窝里,握紧拳头不停地捶着床,仿佛身下的床就是陆健风,巴不得把他捶个稀烂。
       别生气了,小baby.你不是说如今世界上只有官没有兵,跑业务的,名片上印的也是经理么……如果我真是副总,不早就有钱买房了,干嘛还租呢?
       这么说,难道……你真是一个小职员?我呼腾折起了身子,神情庄重。
       这个嘛……你是不是很希望我是小职员啊?
       你……无所谓。我佯装不在意,其实心里特紧张。
       其实,我就是个小职员……
       啊?我一阵失望。
       ……那是不可能的,哈哈。
       你……
       陆健风花费了好大功夫,连哄带骗,终于把我说服得下了楼。一起往美发店而去。
       女孩子都爱美,我也脱不了俗。美是一种结果,过程却是痛苦的。四个小时的离子烫比活埋都难受。幸运的是这次有陆健风在,寂寞也就不再是寂寞了。
       刚开始,陆健风还像是个绅士,坐在沙发上翻翻报纸看看书,慢慢地就坐不住了,二十分钟内,进进出出不下七八趟。
       陆健风,要不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娱乐项目,你个人先去玩会儿。目睹他焦急的模样,我有些过意不去。
       没事没事。说完,他又出去了。
       美发师笑着说可以理解,这样的例子他见得多了,男孩子似乎都不太喜欢逛街和陪女朋友做头发。
       我想想美发师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因为我爸爸就是这样,每次逛街,他总是往车里一躺。等妈妈和我逛够了,再打电话叫他去接我们。
       陆健风又进来了,手里拎了一大兜东西。
       来,吃香蕉。我正做着头发呢,他突然蹲在我身旁并把扒好的香蕉送到我嘴边。我愣了一下,随即便美滋滋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他耐心等我吃完又用面巾纸擦了擦我嘴巴。
       来,吃瓜子瓤。片刻之后他又伸过手来喂我。我像一只小狗,把他手心里舔得干干净净。
       来,吃栗子。……
       来,吃坚果。……
       ……
       我觉得这是自己生命中最幸福的一刻。甚至在想:离子烫为什么不是八个小时呢。
       你男朋友真好。美发师悄悄对我说。
       我笑了笑,通过镜子看见陆健风正坐在身后的沙发上剥瓜子。我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上有力量。我的眼光再也拉不回来了。
       头发终于做好了,天也基本黑了下来。
       怎么样,好看么?我转过身来,让陆健风点评。
       陆健风缓缓站起来,直勾勾地盯着我,一言不发。
       喂,怎么啦?我碰了碰他。
       噢,漂亮!他终于回过神来,冲我竖了一下大拇指。
       陆健风说咱们得快点,总经理在酒店等候多时了。他拦下一辆的士,拉着我钻了进去。
       初次见到陆健风的上司,我多少有些不太自然。因为在短短的几分钟内,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已经看我好几次了。
       陆经理,行啊你,谈朋友了也不说一声。陆健风的老总说。
       你言过了,她是我的好朋友,还在读大四呢……怎么样,漂亮吧。陆健风臭美着说。
       绝对顶呱呱……哎?等等,你叫什么名字?他问我。
       可可。我回答。
       可可?你长得很像一个人啊。
       谁?
       前两年很红的一个模特,满郑州都是她的海报,叫……我忘记她名字了。
       叫路佳。我脱口而出。
       对对对,是叫路佳,你们太像了。
       我们是一个学校的,后来她到外地了。我说。
       李总,咱们不谈那个路佳了。陆健风突然抢过了话头:先说说眼下这位美女吧,关于飞机票?
       飞机票?他看看我没有回答,而是放下酒杯,幽默地说:
       陆经理,如果你对小刘不满意,回头把她辞了,让可可过来。
       不行不行。闻听此言,我慌得连连摆手。
       哈哈……
 楼主| 发表于 2007-5-18 23:04: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八节 我不成熟
       晓菲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问我这些天在忙什么,我说刚刚买完飞机票,要和陆健风一起去上海。
       嘻嘻,可别忘了带好必备设施哟!晓菲笑着说。
       必备设施?
       笨,就是卫生纸啦、内裤啦、事后口服的……
       你文雅点好不好,欲望咋就这么强,整天琢磨那些事儿……烦不烦啊。我打断了她的话。
       好,我烦人,大美女,那就继续你的柏拉图式浪漫爱情故事吧……你自己是学艺术的,可以追求完美主义和理想主义,但是男人在那些时候,火一上来,可都是动物……祝你好运,拜拜。晓菲挂了电话。
       我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去了陆健风的房间。
       陆健风精力无限,日程安排也十分紧凑。中午十二点五十分的飞机,之前他还要赶往公司给新员工上完最后一节培训课。
       陆健风,我……。看到他正在伏案酝酿培训计划,我不忍心打扰,话说一半就住了口。
       有事么,可爱的。陆健风看着我,动了一下手指,钢笔便优美地在指尖上飞舞着。
       哦,没事,过来看看……你东西收拾好了没有。我很吃惊,自己越来越言不由衷了。本来是晓菲的一番话说得我心里有些发毛,想过来探一下口风而已。
       早收拾好了,让我看看表……现在是早上快八点了,咱们马上就去我公司,上完培训课后老板送我们去机场,看来我这‘无业游民’也装不下去了,正好,今天上午你可以听听我的培训课,点评一下,呵呵……我们出发吧。
       陆健风,我们怎么住啊。上了的士之后,我终于忍不住小声问他。
       住酒店,四星级的。
       我是说……我怎么住?
       你也住酒店啊。
       哎呀……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我是这个意思。
       我男的、你女的又怎么了?咱们以前又不是没在一起住过。
       不是啊,这和去开封不一样,上次不是特殊情况嘛,丢钱了,这回能不能……
       等等。陆健风突然一拍脑门:小家伙,你太棒了,今天上午的培训,最后一项正发愁没思路呢,你的一番话提醒了我,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案例,我要记下来。说完,他就从口袋里取出了记事本。
       什……么案例啊?我将小脑袋凑了过去,想弄明白他在玩什么玄虚。
       是关于出差制度的,一会儿到公司你好好听,听完之后就知道我们该怎么住了。
       ??……
       有时候细想想,和陆健风在一起就这点好,很少感到乏味,因为他总能够给你带来新奇的感觉,尽管被他气得不行了,还是忍不住想主动往圈套里钻,看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我遵照陆健风的吩咐,将行李放进他的办公室之后,像陌生人一样走进会议室,混入了庞大的员工队伍。尽管如此蹑手蹑脚,仍旧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
       抬头望去,陆健风正站在侧前方冲我颔首微笑。
       大家安静一下,由于下午我要出差去上海,原计划今天上午三个小时的培训压缩为一个小时,主题是营销人员如何在谈判中准确捕捉客户心理,顺便再浅谈一下公司新出台的员工出差制度……
       一时间,面对站在讲台上魄力尽显侃侃而谈的陆健风,我有些不太适应了。从刚开始偶然邂逅,到他对我的不断帮助,再到今天我坐在下面听他讲课。一切像是做了个梦。
       我静静地坐在下面,用仰慕的眼光看着他。这个二十七岁的大男孩子竟然是副总,骗得我好苦,难道我在他眼里真的是一个孩子么?我搬着手指算了算,他也只不过比我大五岁。可我回家后该如何向妈妈解释呢:一个无业游民突然变成了副总,而我还是一个智商发育不良的丫头学生。之所以这样讲,是因为陆健风经常在吃饭的时候用筷子的另一端敲着我的脑门说:你呀,身高一米七零,智商零点七一。
       胡思乱想之际,身旁两个女孩的窃窃私语禁不住让我竖起了耳朵:
       甲:哎,你知道陆总结婚没有?
       乙:听说还没有。
       甲:唉,好男人啊……我是没戏了,下辈子吧。
       乙:你什么意思(偷笑)?
       甲:听咱部门主管小肖说,陆总除了爱喝酒之外,不抽烟不赌博不唱卡拉OK……我男朋友今年也二十七了,还是个业务员,这我倒不嫌弃,关键是毫无上进心,而且一下班就去网吧打游戏……这段时间我都考虑过是否要换货呢。
       乙:嘻嘻,你换吧,换完之后,我帮你给陆总介绍介绍。
       甲:算了吧,别糟蹋领导了。
       乙:糟蹋?
       甲:陆总喜欢成熟一点的,再者说咱们和他也不是一个档次,还是到一边儿晒太阳去吧。
       乙:你怎么知道他喜欢成熟的?
       甲:小肖说的,他以前的女朋友就很成熟……不说了,快记笔记,讲出差制度呢……
       我的思绪渐渐被一种极不舒服的念头缠绕着。陆健风以前亲口讲他女朋友的时候,我听了也没有这种感觉。现在从别人口里说出来,想不到自己会这么的难受,尤其是听到他喜欢成熟的女孩并且他以前的女朋友就很成熟。想想自己,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个小孩子,我也终于明白他给我的选择题上面为什么会有“二爸”这个选项。
       但是陆健风很喜欢我呀,他不止一次地这样说,也不止一次地感动得让我哭……我怎么才能成熟一点呢。
       我悄悄掏出手机给晓菲发了一条短信:
       火速求救:我如何才能更成熟?
       大家注意了,我现在讲一个案例。陆健风说,然后顿了顿,目光很不经意地扫了我一眼。
       我马上挺起胸脯,作出很乖也很认真听讲的样子。
       ……某公司安排三个人(两男一女)出差去北京,财务上批给每个人的住宿费用都是二百元。但是他们到了北京之后发现,第二天一早就必须要拜访的公司附近都是四星级以上的酒店,根本找不到更便宜点的住所。请问他们两男一女该如何住?
       整个会议室的气氛开始浓烈起来,几乎所有的员工都在低声讨论或者直接阐明着各自的观点。
       陆健风取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说:
       也许在今后的出差过程中,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会碰到这种尴尬局面,答案就留给你们自己去想吧。今天的培训到此结束。
       ……
       时间还早,简单吃了点东西之后,离登机的时间仍有半个多小时。
       陆健风,你说咱们两个该怎么住,要不到时候开两套标间吧。坐在候机室里,我悄悄地问他。
       呵呵,上午那个案例,你算是白听了。
       怎么啦?我傻乎乎地问。
       案例所蕴含的要点并不是要你如何去处理两男一女的住宿问题,而是节流问题……换句话说,公司只给你两百块钱,至于你怎么住他并不关心……包括这次,公司也只给我们报销一套标间的钱,如果你真想另外再开一套,咱们自己出钱,一个晚上倒可以,也不过几百块钱,可这一去就是一星期啊,我的小美女,你不心疼钱么?
       啊,是这样……那你晚上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
       会不会……跑到我这边来?我红着脸说。
       我怎么知道呢,或许不喝酒就不会,喝完酒嘛,那就难说了。
       啊,那你这次坚决不能喝酒。听他这么一说,我慌了。
       那不行,俗话说‘喝酒看工作’,况且这次是谈判,恐怕还得多喝。
       我完了……。犹如一只小羊羔,我可怜楚楚。
第三十九节 穿错袜子
       飞机就要起飞了,晓菲的短信息才姗姗来到。我翻开手机一看,差点晕倒:迅速成熟起来的最佳方法是为他而献身,由女孩过渡为女人。
       我正揣摩着要骂她两句,可惜空姐微笑着走过来让我把手机关掉了。
       飞机正在逐渐高升,和以往一样,我习惯性地趴在机窗上鸟瞰下方,用眼光收集着中原大地上仅存的几丝绿意,心中难免又泛起了淡淡遗憾之情。
       从郑州飞到上海,是一个小时四十分钟。陆健风陪我玩了一路的剪刀•石头•布,结果把我鼻子都给刮红了。
       小家伙,回去的时候,咱们不坐飞机了。刚下飞机,陆健风拉着我的手边走边说。
       好呀。
       主要是回去的时候,时间就没有如此紧张了,咱们坐软卧吧,不仅能放松一下心情,还可以来一次浪漫的夜间之旅。
       好呀。
       至于省下来的差旅费嘛,回头咱们去得益酒廊喝红酒。
       好呀。
       喂喂喂,你怎么也不发表个意见,就会好呀好呀的?
       呵呵,有你在,我才懒得动脑筋呢,多费神啊。
       哇,你果然奇懒无比,动动脑筋都怕伤神,我陆健风怎么会摊上这样一个小无赖呢……唉。他痛苦地直摇头。
       陆健风,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个样子?
       你猜猜看?陆健风笑着说。
       你喜欢成熟的。我说。
       陆健风一愣。停了下来。
       听谁胡说八道的?
       没有啦,我只是猜测而已。我竭力保持着若无其事的表情。
       你呀,明知道自己腋窝下没毛,还偏要羡慕人家刮毛的女孩。
       什……什么意思?
       一到夏天有些女孩子为了追求美,用刀片把腋毛刮得干干净净,而你呢本来就没长腋毛,看人家那样做自己心里痒痒,总忍不住要刮两下,结果没毛也让你给刮出毛来了,这叫跟风……你现在这个样子挺好的,人见人爱,千万不要刻意去追求成熟,如果你敢,回去我非用满清十大酷刑收拾你不可。
       我……我不敢。我吓得浑身战栗。
       这才叫乖,好了,快上大巴吧,马上要过年了,火车票紧张,咱们先到火车站买返程卧铺票。陆健风说。
       坐上大巴之后,我实在憋不住了,就悄悄地问:
       陆健风,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
       你怎么知道我……没长腋毛啊。
       猜的。
       吹牛……没准儿是偷看过我。我低声嘟囔着。
       嘿嘿,就算是吧……看你小胳膊白白嫩嫩的,用放大镜也找不出半根汗毛,还想要腋毛,做梦吧,说不好下面也……。陆健风突然意识到失了言,立马闭嘴。
       流氓!
       ……
       上海的冬天和郑州相比,差别并不大,只是空气略微湿润一点。眼下黄昏已经到来,想必夜景也别有一番特色。
       火车站售票厅里人头攒动,陆健风终于把票拿到了手。根据他的提议,接下来我们应该乘地铁赶往徐家汇,并在附近找家酒店住下来。
       走,小家伙,坐地铁,一号线。陆健风说。
       你去过这个地方么?我边走边问。
       我来过上海,但是没有去过徐家汇。
       那你怎么知道要坐一号线?
       猜的。
       又是猜的,你怎么猜什么东西,都一猜一个准?
       我聪明。
       你为何这么聪明?
       这是天赋。
       我怎么没有这种天赋?
       没办法,这是遗传。
       哼,蒙人……那你再猜猜,今天我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袜子?
       左脚粉红色,右脚粉黄色。
       嘿嘿,开始胡扯了吧,你不是挺聪明的么,告诉你,今天我穿的是粉红色的。
       谁胡扯了,不信你拉起裤子看看。
       好啊,还不认输,我就让你瞅瞅。我停下脚步,得意洋洋地拉起裤子让陆健风看。
       你还是自己先看看吧。陆健风冲着我的双脚努努嘴。
       我低头一看,傻眼了:左脚穿的是粉红色袜子,右脚穿的是粉黄色袜子。
       你……怎么回事啊,你捉弄我。
       是你自己迷迷糊糊,早上穿衣服也懒得开灯才弄错的……你起床后我进你屋里去阳台拿衬衫,看见晾衣架一大堆袜子,唯有两只袜子不配套,一只粉红色,另一只粉黄色……这难道是我在捉弄你么?
       那你就更不应该这样调侃我,早知道了,为什么不在出发前提醒我?我既觉得丢人又感到气愤,眼泪也说来就来。
       嘘——!哭哭哭,就会哭,来,你看看这是什么?陆健风把手提电脑的包拉开了一道缝,送到我眼前。
       扑哧。我破涕为笑了。
       我看见他包里装着另外两只袜子。
       只是有一点,小家伙,你也太懒了吧,除了身上穿的之外,也不多带两双袜子。
       你不是说要轻装出发嘛。
       再轻装也不能只有脚上这一双袜子吧,出差一星期,早臭了,还是女孩子呢。
       呸,谁跟你一样,大汗脚,我这脚呀,你不了解,袜子越穿越香的。
       真的?那晚上让我好好闻闻。
       想得美,要收费的,闻一次一百块钱。
       没问题,晚上咱俩睡一张床,我决定要闻一整夜,对了,包夜怎么算?你开个价。
       啊?
第四十节 终下毒手
       出发之前还忧心忡忡,陆健风是否心怀鬼胎。这回和上次去开封完全不同。一个星期的时间足可以软化一个女人的思想,况且是同居一室。说到底我是怕自己经受不了他的诱惑。
       陆健风说女人和男人一样,都有欲望,唯一不同的是,男人善于勾,女人才会有所反应,如果男人不勾,女人就会平安无事。
       那你……
       放心吧,我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他笑嘻嘻地说:两张床,你睡哪一张?
       臭美……靠近窗户的吧,我喜欢看夜景。
       那好,东西放下,我带你去三楼吃西餐,然后……你唱歌么?
       你说什么?……
       对于四星级以上的酒店,我入住的次数甚至比陆健风还要多,因为我爸妈是哈尔滨市最有名的旅行家。酒店的餐厅一般都在三楼。二楼多设有桑拿和美容,四楼是KTV包房和大型汇演中心。
       我爸爸爱唱歌,高三那年去深圳旅游,妈妈睡着了,他非要拉着我去酒店四楼唱卡拉OK.走进歌廊,迎面而来的全是美若天仙的小姐。爸爸说小姐们陪唱的小费是二百,再出八百元就可以带到楼上的房间里过夜。我瞪着眼睛说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爸爸挠着头皮说是朋友们讲的。我一听就知道他在撒谎,刚要质问,歌房里进来一位像是管事儿的女孩冲我爸说先生您需要什么服务。我爸说不需要。她又对着我说小姐你的编号是多少,我要登记一下。我和爸爸相视一愣,才恍然意识到她错把我当作小姐了,因为那天我穿的也是黑裙,而且款式和小姐们穿的很相似。爸爸非常气愤拉起我就走,还自言自语:以后坚决不能再来这种地方,把孩子都带坏了。
       这次,我以为听错了,又追问了一句:
       陆健风,你说什么?
       我说下楼吃饭啊。
       然后呢?
       然后……我问你唱歌么?
       你是不是经常唱歌啊?
       不经常,同学聚会的时候,偶尔唱过。
       哦。
       你唱么?如果喜欢,吃晚饭后我请客。
       还是……算了吧,我有点累了。我说。其实是不太喜欢那种场所。
       看来晚上安全睡觉并不是太大的问题,只是在洗澡问题上,我再次和陆健风发生了争执。我强烈要求让他先洗。
       为什么我先?你是女士,必须你先来。
       不行,我不习惯洗完澡后穿着睡衣在别人面前走,而且……
       而且什么?
       我怕你偷看我。我毫不客气地说。
       偷看你?我还怕你偷看我呢……好好好,不跟你争了,先洗就先洗……把灯关了,不许偷看啊。
       ……
       第二天一早,我在微小的噪音中睁开了双眼,陆健风已经起床了,但他并没有主动叫醒我。
       陆健风说,这次来上海是为了争取一个项目。有位加拿大富商委托他的义子(中国人)准备在大陆投资建造几个大型别墅小区,经过长期考察,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郑州。目前正在寻找合适的房产营销策划公司来操作这项规划。和竹林阁相竞争的除了郑州当地两家公司外,还有外省的几家大公司。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我躺在被窝里说。整个表情像一只懒猫。
       你什么都不用做,继续睡觉吧,我去的地方不远,就在酒店对面的写字楼上。
       你不是说我是你的秘书么?我突然有些舍不得他走,或者想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于是便开始找借口。
       当然,你逃不掉的,美女,你肯定能派上大用场,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
       过两天。
       那你现在干嘛?
       我先和开发商见见面,探探口风,彼此交流一下意见,顺便再留意一下竞争对手都有哪些。等周三正式谈判的时候,一定带上你……对了,你会抛眉眼么?到时候把你浑身的绝技全使出来,像什么暗送秋波拳、眉来眼去掌、情意绵绵刀……等等,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全部电晕。然后咱们就一路高奏凯歌而归。
       呵呵呵……。我咯咯地笑着。在床上直打滚。
       那我走了。陆健风平静地看着我的熊样儿说。
       好,你走吧。看他如此认真地凝视着我,我忍住笑,从被窝里伸出一只小手,朝他摇了摇。
       中午记住到下面吃饭,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好的,你什么时候回来?
       晚上六点之前。陆健风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难道?他有什么欲言又止的话吗?我想。
       果然,他又返了回来,直接来到我身边,用手抚着我的长发,突然低下头,在我嘴唇上重重地吻了一下。
       我走了。他说,然后真的就消失在了关门声中。
       而我,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
       他终于对我下毒手了!
       啊——!陆健风,你这个坏蛋,搞突然袭击……我躺在床上左右扑腾,欲哭无泪。
       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为什么我连一点警惕都没有?这个流氓。
       我确实懊悔不已,因为这个吻来得太突然了,我连一点心跳的感觉都没有啊,就结束了。
 楼主| 发表于 2007-5-18 23:05: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一节 谈判场上
       一连三天,我的日子都是一个人在酒店里度过的,陪伴我的是大彩电和宽松舒服的床。更多时候,我会躺着不停地看表,期待着傍晚快快到来。刚过五点,我又会急急地趴在十八层的窗户上,企图从黄昏的大街上蚂蚁般的人流中找到陆健风归来的身影。
       即便是出差,即便是从陆健风每次回到酒店的表情可以看出事情进展并非十分顺利。他也依然不会忘记在睡觉之前绕到我的床边,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轻轻地帮我揉背。他仍然放肆地开着玩笑:哟,小屁屁的背摸上去真肉感,软乎乎的,睡衣里面没穿东西吧,能不能让我参观参观,我愿意买门票。
       我不是君子。他说。
       是的,我宁愿承认他不是君子。甚至,我开始很坦然很快乐也很不脸红地接受他只穿一条大短裤,并蹦跳着对准他的肚皮练拳击了。然后再把他推翻到床上,骑在他身上帮他刮胡子做美容。
       这个时候,他会深沉地看着我,不眨半下睫毛,幽遥深邃的目光深处,仿佛蕴含着探索不尽的思考。
       你这样看我干什么?我停下手中的电动剃须刀说。
       你很可爱。他说。
       哼,你这个坏蛋……把我初吻都剥夺了。我又想起了前天早上不公平的一幕。
       屁,还初吻呢……前段时间我刚看过你的相册,哎哟,又是抱着妈妈亲,又是抱着爸爸亲,还抱着表哥的丑脸蛋亲……要说真正的初吻呀,还属这个地方,绝对原装。
       哪里?
       我的屁股,这可是一片从未开垦过的处女地啊,如果你愿意,这个初吻权就不卖了,帮你留着。
       找死啊你……流氓……。我扔掉剃须刀,对着他的胸脯就是一阵流星拳。
       小家伙,你下来,我给你说点正事儿。陆健风握住我的拳头说。
       哦。一听是正事儿,我赶紧从他身上爬起来,像小学生一样,端端庄庄地坐在床沿上。
       我和对方约好明天上午九点洽谈合作事宜,听说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准备和另外一家房产策划公司签合同了,今天那个加拿大老头儿看了我的方案之后,挺感兴趣,所以才决定明天让所有领导再和我正式会谈一次。
       那你这三天来都干嘛了?我有些不理解。
       学习和参观啊,里面有位副经理和我们董事长认识,只有通过他把对方了解透彻了,谈判时才有信心。明天成功与否,就看你了。
       啊?我张大了嘴巴。
       是啊,没错,该你登场了。
       我……我能干什么呀。此刻我仍认为陆健风在同我开玩笑。
       当然是做我的秘书了,你以为让你来就是天天在酒店睡觉啊。
       我什么都不懂……你一个人去不行吗?我害怕了,小声说。
       不需要你懂什么,关键是能代表咱们公司的气势就行……你想啊,我一米八零,你一米七零。长相上,我气死刘德华酷毙周润发,而你又是百里挑一的大美女。两个人唰唰唰往会议室里一进,是什么感觉?大家都会暗自惊叹郑州竹林阁房产营销策划公司就是牛B.
       是么?我被陆健风侃晕了。
       那是,作为一个公司的副总,出来谈判怎么能一个人呢?对方一看就会觉得你没实力……要不怎么会让你代替秘书小刘跟我来呢。
       好,你说我具体应该怎么做吧。经他这么一吹一捧,我也不怕死了,态度特坚决。
       你就坐在我旁边别说话,打开文件夹,时不时地胡乱涂抹几笔就OK,当然了,必要的时候可以风情万种一点,这我教不来的,靠你自己了。
       好!我明白了……就是卖弄风骚对不对?
       啥?你敢……。陆健风忽地折起身子,要打我屁股。
       哈哈。
       我把手机闹钟定到了早晨六点。铃一响,我就催陆健风快快起来。
       小屁妞,你瞎闹什么,离九点还早着呢。陆健风不耐烦地嘟囔着。
       老大,我要化妆啊。
       嗯?哦,对队对。陆健风总算清醒了,从床上一跃而起。
       趁他去卫生间的时候,我也赶紧脱掉睡衣,把衣服穿好。
       哎,那个加拿大老头儿凶不凶?我化妆的同时,心里紧张得乱跳。
       别怕,他中文一般,基本上不怎么说话,今天主要是和他的义子谈,也就是总经理。
       哦。
       也许,天底下只有我这样的傻姑娘会有如此大的勇气来干这种事情。因为我太相信陆健风了。和他相识不到半年,他的行为与思想已经在不知不觉地影响和吞食着我。让我觉得和他站在一起就算是天塌了也不怕,我会摆着鸭子步飞快地钻进他腋窝里躲起来。
       常常听到有人感慨“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而我觉得自己更像是上了陆健风的贼船,然后就下不来了。如果哪天他说:嗨,小家伙,和我一起抢银行吧,没准我还真的头脑一晕,扭着小屁股跟他去了。
       正如陆健风所言,我和他唰唰唰迈进了写字楼第二十三层的会议室里,然后就成了所有目光的焦点。
       别怕,放松。坐下一瞬间,陆健风轻声对我说。
       嗯。
       我扫视了一下环境。会议桌的外侧只有陆健风我们两个人,对面而坐的共七个人,其中一个外国老人仍在盯着我看,想必就是那个加拿大的阔佬了。
       奇怪,真正登上战场,我居然一点都不再紧张了。
       陆健风和那些人所谈的东西,诸如别墅的双拼和叠加、二期开盘、开发周期、楼盘参数等等,我一概听不懂。陆健风不是说了么,我也没有必要懂,乖乖做好本职工作,装模作样就行了。于是乎,我时而侧目倾听,时而低头乱涂,时而手抚长发,时而眉头紧蹙……凡是和风情万种靠点边儿的动作,我全用上了。
       种种迹象表明,谈判还算顺利,因为不时会有双方的笑声友好地在耳边回响。
       Ok. Mr. Lu,yours is very good,and I will consider it.忽闻英语从对面传来。
       我抬头一看,刚好与阔佬目光对视。咦,他开口说话了,什么意思啊?我的英语很臭,只听明白了Mr. Lu.但是从陆健风点头并微笑着说Thank you来看,应该是好消息。
       Mr. Lu. The girl beside you is very beautiful. May I have her name?阔佬说。
       Certainly. She is Keke.陆健风说。
       阔佬的这句话我听明白了,他说我很漂亮并问我叫什么名字。看样子接下来他极有可能要和我交谈了。我的心一下子悬在了嗓子眼上。
       果然。
       你好,可可。阔佬微笑着开口了。
       哦……你好。我结巴着说。心里却暗自庆幸:谢天谢地,他说的是中文。我想:估计人家已经感觉出来了,我的英语不怎么样。
       你真是太漂亮了!请问你在贵公司担任的是什么职务?设计总监么?
       我……不,啊……是的,是的。我本来想诚实回答,却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改变主意了。管他呢,秘书也好设计总监也罢,反正都是在“装”呗。
       了不起,真是太了不起了。刚才洽谈的时候我发现你皱眉头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可以讲出来么?
       啊,没有没有……在我们公司,陆经理的思路是最清晰的,包括董事长和总经理全听他的,我觉得你们如果能选择我们公司作为合作伙伴,别墅很快就能卖光。我吹上了。
       哈哈哈,真有意思……我觉得你肯定有想法,不然陆经理一个人来上海就可以了,为何会把你派来呢?加拿大阔佬缠上我了。
       啊……是这样的,我来主要是一个监督作用。我又开始胡扯了。
       监督?
       是啊,我们董事长让我监督陆经理,督促他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如果项目拿不下来也不要过度悲伤,让我好好安慰他……因为,如果项目真的拿不下来,我们董事长怕他跳进黄浦江自杀……所以你们一定要跟他签合同啊,求求你们了……
       哈哈哈……。整个会议室里笑得一塌糊涂。陆健风也忍俊不禁。
       有意思,真有意思,我们会考虑的。阔佬说。
       ……
       即将走出写字楼的时候,陆健风把我一阵猛夸:
       小家伙今天的表现,绝了,回去好好奖励你……只是最后吹得太离谱了,差点露出马脚。
       还不是受你影响,爱吹牛。我兴奋地说,觉得自己并非一点用处都没有,总算能为他做点什么了。
       我们两个你一句我一句地互不相让。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叫我的名字。我回头一看,愣住了。
       阳阳??
第四十二节 跑着回来
       站在两个男人之间,我莫名地感到有一点点不自在。
       阳阳似乎很懂得礼貌,介于陆健风的存在,只是简单地和我寒暄了几句,留下我的电话号码,就挥手言别了。
       小家伙,他是谁?陆健风问。
       他?……
       阳阳是小学时代第一个偷我零花钱的人、高中时代我最好的画友,也是我第一个送围巾的人。尽管那条价格不菲的围巾并没有送出去。
       而此刻,几年前的模糊画面因他本人的出现,竟又变得清晰起来:我去给阳阳送围巾,却看到他和另外一个女孩踏雪归来,狭窄的校园小径容不得作太大的退让,我挺起胸微笑着从两人中间走了过去。
       进入大学之后,我再也没有阳阳的任何消息。偶尔听妈妈提起,阳阳的爸爸来我家喝茶,说把阳阳送巴黎接受熏陶去了。
       正因为如此,今天的碰面才会让我感到万分意外。
       他嘛,是我高中时代的画友,前两年出国了,不知怎么又会出现在上海。面对陆健风的询问,我淡淡地回答。
       哦。
       陆健风,阳阳说晚上邀请我吃饭,你看怎么办呀?
       这个……我可说不好,你们是老同学,看你自己,也看你们的交情如何了?
       交情……我和他没什么交情,高中时候曾经关系不错,后来好几年都没有联系了,现在突然请我吃饭,感觉有点……
       有点适应不了,是吧?陆健风笑嘻嘻地说:我认为你不如去一趟,反正不太远嘛……不过……
       不过什么?
       你晚上十一点之前必须回来,不然我会……不放心的。
       嗯。我使劲儿点点头。
       如果过了十一点,你还没有回来,我就要给你打电话了,然后去找你。
       好呀。
       行,现在一点多了,咱们赶紧吃中午饭,回去休息一会儿……明天回家。
       嗯,那,合同呢,还没和他们签呢。
       呵呵,说签就签啊,成不成还不一定呢……回头电话联系,如果成了,人家会把合同邮寄过来的……快走吧。
       下午,躺在床上的我并无睡意,总想无事生非找陆健风说点隔靴子挠痒的话,或者打他两下揍他七八拳。但是我扭头看了看,陆健风似乎挺累,很快就睡着了。
       我蹑手蹑脚地起来从他床边拿过遥控器,关掉了电视。然后退后几步坐在床沿上双手托着腮帮傻傻地盯着他。
       陆健风和阳阳相比有着太多的不同。阳阳比陆健风小,文质彬彬,更像一个女孩子……怪了,我怎么会拿他们两个进行对比呢,难道仅仅是因为阳阳的突然出现么?即便这样,我也不能啊。陆健风说,越是文质彬彬的男人越要小心,他们会利用这种品质先蛊惑和征服少女们的父母,给你一份完整忠诚的爱情,然后再把你送进不幸婚姻的坟墓。我说什么意思啊。他笑笑,没有吭声。
       我终于忍不住了,径直走过去推醒了陆健风。
       嗯……你怎么啦?陆健风睁开了双眼,问我。
       没有人陪我玩。我蹲下来把下巴搁在床沿上仰脸看着他,委屈地说。
       你呀。陆健风伸出手捏了捏我的鼻子,接着说:昨天睡得晚,早上又起得早,挺累的,躺一会吧,晚上就有人请你吃饭了。
       嗯。我站起来掀起被子就往床上爬。
       咦,爬错地方了吧?
       不嘛……我个人在那边睡不着。
       那好吧,来来来,钻我腋窝里就能睡着了……幸亏是白天,都穿着衣服,要是晚上呀,哼,看我怎么吃你这个嫩羊羔……
       你敢。
       有种的话,晚上也过来睡。
       才不上你的当呢。我脆巴巴地回应他,然后脑袋往下一缩,不见了人影。长发下面,是我狡诈的微笑。
       晚上八点,我走出酒店大门,看见阳阳开了一款日本车来接我。
       这么近,还用开车?我说。同时觉得他有炫耀的成分。
       不是……方便嘛。阳阳果然斯文,说话仍然低声细气。
       阳阳,你不是出国了么?
       前年回来的。
       那你不搞美术了?
       我爸说这条路太窄,当务之急是先挣钱,所以就把我五叔的文化传播公司上海分公司交给我来打理。
       哦。
       我就在那家写字楼上办公,没想到中午一下楼就认出你来了……对了,你不是六月份毕业么,现在来上海做什么?
       我……不是实习了么,单位派过来洽谈一些业务。
       哦,另外一个……是你男朋友吧。阳阳笑着问。
       他是我领导……你已经结婚了吧。我把话题岔开,试探着问他。
       没有,女朋友还没影儿呢。
       咦,高中时候,那个女孩……
       那都是少年时代的故事了……闹着玩儿的。他有些不好意思,勉强解释着。
       呵呵,是啊,都是少年时代的故事了。
       ……对了,可可,听我爸说,今年夏天你们家也要搬到上海来了?
       是啊,主要是我爸身体越来越不好,哈尔滨太冷了。
       太好了,你毕业后也来上海找工作吧,我们又能经常见面了。阳阳兴奋地说。
       啊?是……是啊。
       我跟着阳阳去了一家餐厅。走进包间,我愣住了:里面还有其他几个年轻男女。
       阳阳,怎么回事,走错门了?我低声说。
       没错没错,就是这里。
       不是……就咱们两个么?
       是啊,本来就咱们两个……这些都是我的朋友,我经常在他们面前提起你,听说你来上海了,非要过来看看……没关系的,来,坐下,我给你介绍一下。
       我极不情愿地坐了下来,听着这些人七嘴八舌:
       太漂亮了,果然名不虚传。
       阳阳没撒谎,真有这么一位漂亮的女同学啊。
       嗯,可可比范冰冰漂亮。
       ……
       阳阳很细心,不停地给我夹菜,但是我并没有吃好,而且非常不开心。
       时间在一点点地过去。可是大家都没有结束的意思。有个女孩特能喝,已经醉了,还在要。
       阳阳,我该回去了,都十点多了。我悄悄地对坐在左边的阳阳说。
       可可,早着呢,一会儿大哥请你们唱歌去,咱们接着玩。坐在我右边的那个人说。
       是啊,早着呢,待会儿咱们唱歌去。阳阳说。
       我没吱声。阳阳的话让我想起了石寒的男朋友安勇,这个和我谈了七天恋爱的男孩。想不通,他们似乎都喜欢采用这种方式来博取女孩的欢心。我又想起了陆健风:小家伙,记住,十一点之前必须回来……
       我腾地站起来就往外面走。
       可可,可可……你要去哪里?阳阳追了出来。
       我要回去了。
       不用那么急吧,咱们还……
       我领导在催我呢。我开始说谎。
       哦,好吧……可可,你们……怎么住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来气了。
       不不,别误会。阳阳见状,赶紧给我陪不是:我是说,晚上去我们家住也行啊,我爸爸也在上海,他好些年没有见你了,经常提起你……
       谢谢你,阳阳,我们明天的火车,要回郑州了,时间很紧,下次来上海,我一定去看望伯伯……
       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太近了,站在这里就能望到我们住的酒店,我沿着这条街一会儿就到了……你往那边看,不是么?
       好……好吧,你路上小心点。
       嗯,我会的。
       我沿着大街一路小跑,仿佛觉察到陆健风正在焦急地等着我回去,并非是我很怕他,说让十一点回去差半秒都不敢,而是通过他严厉的命令,我从中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温暖,使我如此迫不及待地要见到他。
       上海的冬夜刮着微风,我甚至能透过路灯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这条街有一千多米,我竟然脚步不停地坚持到了最后。并且开始胡思乱想:这要是女子八百米考试该多好啊,我准能过关。
       隔着马路望去,我看到陆健风正在酒店广场上来回踱步,不停地向这边张望着,表情应该很焦急。
       陆健风,在这儿呢,我回来了。我蹦跳着向他挥舞着小手,勇敢地穿过车流,朝他飞扑过去。
第四十三节 红糖荷包
       去上海不过才几天,郑州已经是鹅毛大雪了。
       世上真的没有不透风的墙。在我看来,原以为天衣无缝的事情竟也逃不过妈妈的法眼。我的双脚刚刚踏上郑州雪地,她的电话就跟了过来。
       老姑娘,听说你去上海了?
       啊……没有啊。我郁闷:妈妈怎么知道这件事情。
       哦,已经到郑州了吧?
       是啊,刚刚下车……啊不,我本来就在郑州……我是说,刚下公交车。看来我再狡诈也抵不过妈妈的聪明。
       嘿嘿……真让我伤心呀,会撒谎了。
       不,妈妈……我……我是去了。为了争取缴枪不杀宽大处理的良好政策,我只好乖乖投降。
       嗯,是和同居密友一起吧?
       是……的,妈妈,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啊?我想故意岔开话题。
       先别问这个,说说你俩之间有没有……
       绝对没有。我理直气壮掷地有声。
       真的?……哼,天底下没有能够瞒得过妈妈的事情,不过这次是阳阳的爸爸打电话告诉我的。
       啊?
       他还埋怨我呢,说可可来上海了,也不事先通知他一声……当时我就纳闷,老姑娘不是在郑州么,怎么跑上海去了,转念一想,就知道肯定是陆健风那坏小子把你勾引过去了。
       都是阳阳,出卖我,烦人。我气坏了,冲着电话直嚷嚷。
       哟,你倒有理了,人家也是为你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说吧,还打算回来过年么?
       回,马上就回。我心虚得不得了,对于回家的日子再也不敢打马虎眼了。
       过两天是你爸爸的生日,早忘了吧?
       那哪能呢,我时刻惦记着呢……我明天去买飞机票,后天就回家。
       ……
       后天是爸爸的生日,上天却有意与我作难,飘飘扬扬的雪花无情地封杀了航班。再把电话打到哈尔滨,妈妈自然又是把我一阵狂批,说我没良心,恋上一个新二爸,马上就忘了亲生的爹……如果早些回来,哪能碰上这样的鬼天气。
       不是的,妈妈……陆健风,都是你,勾引我去上海,现在我妈妈生气了,还把电话挂了,我该咋办呀,呜……。我蹲在床上哭了起来,觉得不过瘾,又跳下地面趴在他身上哭。
       好了好了,别鬼哭狼嚎得跟窦娥冤似的,再哭脸蛋就不漂亮了……放心,有办法让你回去。
       什,什么办法呀?我仍然小声抽泣着。
       还坐软卧,T236次,明天11:02发车,后天09:22抵达哈尔滨……你爸爸不是后天过生日么,刚好中午之前到家。
       能买到票么?
       火车站肯定是不行了,但是我有票贩子的电话,待会儿就和他联系,让他送票。
       可是我害怕……一个人这么远。
       害怕?这比飞机安全多了。
       我怕夜里……别人偷我东西。
       咦——我晕,你有什么破东西啊,值得别人去犯罪……夜里你就大胆地睡,随便别人偷,只要不把你衣服扒光就算安全。
       可……那也不行啊。
       又怎么啦?
       我肚子开始疼了。
       小家伙,你怎么就这么多毛病呢?陆健风被我折磨得快崩溃了。
       我真的肚子疼嘛!
       怎么回事儿?
       我,我……好朋友来了。我声音差不多小到了蚊子哼哼的地步。
       好朋友?谁啊?在哪里?
       哎呀,你这个大木头……我来例假了。小声说完,我羞得把头一低再低,差不多要钻进他的腋窝里。
       啊——?我的妈哎……你这例假来得可真不是时候。陆健风身子往后一仰,扑通,晕倒在我床上了。
       痛经是我永远无法诉说的苦。每每此时,我只有吃芬必得胶囊,可这种含有咖啡因的药物对身体的害处同样很大,况且时间长了,竟然再也起不到丝毫镇痛的作用。
       这种症状大多数女孩都会遇到。晓菲也是,每次来的时候疼得额头直冒汗还哭爹喊娘的,奇怪的是后来很少再听到她喊叫。我说你是不是找到了更有效的药物,有的话也给我一些。她诡笑着说没有。我追问得紧了,她才说你谈恋爱吧,恋爱后就知道了。我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于是红着脸说你这个荡妇。
       陆健风刚才没有理我就下楼了,估计我的确把他折腾得够呛。可外面下着大雪,他能去哪儿呢?
       唉,做女人真难啊,所有事情偏偏又挤在一块儿,苦恼啊。我长叹一声,自己也烦得要命。
       大约一刻钟过后,陆健风手里拎了些我说不上来的东西回来了,而且直奔厨房。
       他这种严肃的大动作,弄得我不敢插嘴也不敢靠近,可实在好奇得心里痒痒,只好偷偷地将头伸进厨房的门缝,看他一看。
       别偷看了,要么光明正大地进来,要么乖乖跑进卧室里坐在床上等着我。陆健风头也不回地说。
       哦。我应了一声,晃着鸭子步,扭扭歪歪地跑屋里去了。然后耐心坐在床上等着他。
       陆健风进来了,端着热腾腾的小碗。
       什么啊?我把脖子伸得很长。
       这是我刚问过刘哥治疗痛经最有效的办法:红糖水荷包蛋加黄酒……嗯,好香啊,来,小乖乖,张开嘴巴,我喂你吃。
       ……
       小家伙,快张嘴啊……怎么又哭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5-18 23:05:36编辑过]
 楼主| 发表于 2007-5-18 23:06: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四节 哭个不休
       小时候,我妈曾让算命先生给我看过相,说将来我会嫁给一个让我哭够一千零一次的男人。这样算来,即便每天哭上一次,也要两年多。我说这不是瞎扯么,还不把人给哭死,再者说,我这辈子欠谁惹谁了,干嘛让我哭,完了还要嫁给他。
       现在这种事情仿佛有点灵验了。
       认识陆健风也有三个多月了吧,他哪天如果不把我弄哭一两次似乎不甘心。
       而我也挺贱的,越哭越不想离不开人家。以至于觉得能在他面前哭出眼泪来,也是一种骄傲,甚至开始猜想和妒嫉他原来的女朋友是否也经常享受因他而哭的幸福滋味呢。
       原来感情也是自私的。
       经这么一想,我有点蠢蠢欲动了,认为还是有必要给他一个名分的。但我同时还在犹豫。如果过早确定了他的地位,恐怕自己就危险了。至少是在毕业之前,我还不想让自己过早凋谢。虽然陆健风属于大胆而不风流的人,可我不见得自己就能很好地守住堡垒啊。
       我很怀疑,对于女孩子羞于开口的事情,他为何倒一点不好意思的迹象都没有。
       你怎么什么都懂……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我说。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来例假就是来例假了呗……就这点破事儿,八岁的毛孩子都知道怎么回事儿……死爱面子活受罪。
       你对我这么好,我会告诉我妈妈的。
       对对对,这才是关键……我可是既要做好事又想名扬四海的人,你最好一到家就告诉她,争取让我早日转正。
       呵呵……转你个屁吃吃。
       以前我是天上飞,现在倒好,自从认识陆健风之后就开始地上爬了。短短三个多月坐了两次火车,再过几分钟就是第三次了。
       为了应对这次漫长的夜间旅程,陆健风专门给我制作了一个精致的小食品箱,里面摆放的食物井然有序,比超市的专柜还要整齐:香肠、牛奶、饼干、薯片、坚果、面包、橙子、饮料、花生……好家伙,装备如此精良,把我的眼都看花了。
       小家伙,记住,想吃就按左边的按钮,箱盖会自动弹开,吃完之后用力一盖,自然落锁。
       嗯……嘻嘻。
       你笑什么?
       你不是不让我吃零食么,这次这么多。
       嫌多了?那好,过完年回来,禁吃三个月。
       啊……不要。
       多情自古伤离别。
       柳永的《雨霖铃》我几乎倒背如流,只是当我即将进入车厢的一瞬,望着站台上的人群,才终于明白“执手相看泪眼”的真正含义:
       年轻的情侣相拥而泣,中年的夫妇则用眼神诉说着惜别。
       也许是受此感染,我把东西往地上一扔,紧紧抱住了陆健风。我告诉他:以后再也不坐飞机了。
       为什么?陆健风搬着我的小脑袋说。
       因为……一上飞机我就再也看不见你了。
       胡说,过完年就回来了……你上了火车也看不见我的。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火车开的时候,至少我还能隔着窗户看你跟着火车跑,边跑边向我招手……你会跟着火车跑么?
       我会的……只是我怕你哭呀,小家伙。陆健风叹了口气,说。
       就算哭了,我也会觉得好幸福。
       好吧……我会拿出百米赛跑的劲头,直到赶不上火车。
       嗯。
       ……
       车还没开呢,我站在软卧箱里对着窗外的陆健风就哭上了。
       陆健风把手机举得高高的,靠近车窗玻璃。我擦了擦眼,用力去看,屏幕上写着几行字:
       多替妈妈做些家务,包括学习做饭,回来之后我要测验你。
       嗯。我紧咬嘴唇,用力点点头。我想:无论他现在说什么,我都会听的。
       火车缓缓启动了,我的眼泪再次如决了堤的海。车窗外很多奔跑的人群,渐渐地,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陆健风,再最后,陆健风也不见了……
       过了好久,直到列车驶过了黄河大桥,我才收起所有眼泪。打开食品箱,幸福地品尝着陆健风为我准备的食物。
       你真幸福,有个对你这么好的人。躺在我对面的少妇笑着说。
       啊……是啊。
       他很细心,给你弄了这么多好吃的……还有这漂亮的小箱子。
       是啊。我乐呵呵地,陶醉得不知所措了。
       当我考虑着有必要去趟洗手间的时候,头脑猛然一轰:糟糕,忘带卫生巾了。由于大雪天气,我不便下楼去买,当然更不可能好意思让陆健风替我去买。所以我再三提醒自己出发前一定要到火车站超市买几包带上,结果还是给忘了。
       完了,包里应该还有最后一片吧……这该如何是好?
       我下意识地拉开了挎包。
       咦?……我瞪圆了双眼。
       挎包里放着两小包乐而雅,还有一张陆健风写的纸条:
       别问我对你有多好 乐而雅的呵护 体贴又周到
       别问我想你有多深 乐而雅的关怀 代表我的心
       哇……。我又开始用哭声扰民了。
第四十五节 走着瞧吧
       经常听别人说搞艺术的女孩子智商都是很低的,除了精通风花雪月之外,几乎一无是处。
       这种说法似乎有点不公平,因为我还有看书的爱好呢。并且,这与我喝红酒时自诩是在品味人生还不一样,而晓菲也决不会把我这种行为也说成是狗啃麦苗在装羊。
       我曾经看过路遥写的《平凡的世界》,里面提到孙少平的妹妹考上了大学,然后他和恋人田晓霞一起为妹妹买生活用品,孙少平很细心给妹妹买了卫生巾之类的东西,田晓霞看在眼里感动地热泪盈眶。
       陆健风的这种做法让我想起了孙少平。既然田晓霞能够感动得热泪盈眶,我自然也要一番哭哭啼啼。然后抱着陆健风的纸条一路睡到哈尔滨。
       东北比起中原来冷得太多,尽管好些日子没有下雪了,但一日之寒仍足以冰冻三丈。好在屋里都有暖气,寒冷也就不再成为什么大的问题。
       我喋喋不休地跟在妈妈屁股后面,声情并茂,把陆健风吹得天花乱坠,似乎非要让妈妈意识到他比毛主席还要伟大。
       哦?听你这么说陆健风还算是个成功人士啊。妈妈说。
       是啊,我也觉得,可他自己并不承认啊。
       在我看来,陆健风已经能称得上成功人士了。上火车之前我还这样赞扬他。他却谦卑得直摇头,声称自己只不过是刚刚脱掉开裆裤没几天的野孩子跑到大都市白领阶层里混了一件衣服穿而已。我说你就会在我这个智商只有零点七一的baby面前嘴贫。他说真是这样的。
       要不,我怎么连房子都买不起呢?陆健风说。
       你才多大啊,二十七岁就已经是副总了,将来别说房子,光身价就很有可能过百万或者千万。
       别说身价过千万,就是过亿、豪宅无数、一个城市包个奶,那也算不上成功人士。
       那怎么才算成功人士呢?
       小家伙,你是不是很希望我能够成为成功人士啊?
       当然了。
       如果这样,我还得靠你一臂之力才行啊。
       靠我?我能给你做什么呀?
       真正的成功人士不仅要有事业还要有真正的爱情,也就是事业爱情双丰收……可你在我那里白吃白喝白睡都快一个月了,仍不张口提那件事,你让我好有挫败感啊,还成功人士呢,屁。
       呵呵,偏不提,气死你。
       ……
       现在,坐在爸爸妈妈面前,我感觉有必要将这件事提上日程了。遗憾的是我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居然忘记了向陆健风索要照片。
       照片呢?妈妈果然不含糊。
       我……忘给他要了。
       你呀,整天除了吃不会忘,还能记起什么……就连来了例假也得让人家操心往你包里塞卫生巾,丢人不丢人,我都快羞于承认是你妈妈了……
       好家伙,这一阵狂风暴雨般的批评,让我觉得自己好没价值,甚至连桌面上的爸爸的烟灰缸都不如。尽管妈妈讨厌爸爸抽烟,可也从来没有对烟灰缸有过怨言啊。
       唉,陆健风也真是,那么细心的一个人,能想起送我乐而雅,却偏偏记不得把猪头照也往包里放一张。
       总之,妈妈,他肯定是个好老公,也值得让人托付终身。我说得特自信,一股的认真劲儿。
       嘿嘿……。爸爸妈妈相视一笑。
       老姑娘长大了,有些事情还是让她自己拿主意吧,咱们也不用干涉太多。轻易不发言的爸爸总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那好吧。妈妈见再问下去没有太大收获,似乎也有了倦意:关键一点,老姑娘要考虑好了,咱们过完年就可能把家搬到上海去,你毕业后怎么办,留郑州还是去上海?
       啊,爸爸妈妈,你们说呢?我一下子没了主意。
       让我们说?我们又不是陆健风……还是回去和你未来的老公商量吧,哈哈……
       哎呀,妈妈,你好坏啊。
       跟陆健风到上海出差的那几天,每当我洗澡完毕身穿睡衣从他面前走过,他总会贪婪地盯着我说,小家伙咱俩的关系绝对不正常。我说怎么不正常。他说假如把咱俩几天来同居一室的画面录下来刻成光盘,看过的人如果敢有半个认为这不是爱情关系,我陆健风马上头扭一百六十九圈然后从十八层跳下去。我故意装傻说什么是爱情。他说对于咱俩而言爱情就像大便,有时候用水一冲瞬间无影无踪再也找不回来,有时候来势迅猛也不事先打个招呼让你怎么挡都挡不住,更有时候你望穿秋水等得发疯结果却来了一个屁。他说:小家伙,你就属于最后一种,是个屁,只不过味道有点香而已。我说你真恶心能不能正经一点。……
       现在回想起来,我暗暗发笑:哼,说我是屁,我才不当屁呢,就算爱情是大便,我也要做来势迅猛让你挡也挡不住的那一种……不是说让我多替妈妈做些家务,回去要测验我么,走着瞧吧……
       妈妈,你的内衣好像有点不干净了,我帮你揉揉吧。
       爸爸,我记得你的臭袜子不是经常往床底下仍嘛,怎么就发现五只,另外一只呢,我帮你洗洗。
       李阿姨(我家的保姆),炒这道菜先放盐还是先放油啊……放多少盐呢?
       ……
       我就这样丁丁当当疯疯癫癫地忙碌着。
       有时候,陆健风会在早上打电话过来,我总是慌里慌张兴奋无常地从床上爬起来,连衣服都忘记了要穿就光着小屁股跑到客厅去接电话,结果弄得我爸很不好意思,频频被迫逃离现场。
       这样的日子是快乐的,爸爸妈妈的窃窃私语也常常被我故意窃听过来:
       爸爸:呵呵,可可真的长大了,你看她多像一个快乐的小天使。
       妈妈:是啊。
       爸爸:看到她,我就想起了你年轻的时候……爱情的力量就是强大啊,看来那个叫陆健风的男孩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在此之前的近两年,可可是很抑郁的。
       妈妈:哼,当初你不也是这样么……80块钱的婚礼就把我给骗到手了,真坏。
       爸爸:呵呵,那你现在后悔么?
       妈妈:后悔得要命,后悔得下辈子决不放过你……还要嫁给你。
       ……
       呵呵。我幸福地傻笑着。
第四十六节 多亲两口
       没有陆健风在我身边的日子里,我感到脑海中的思念细胞正逐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聚增着。
       我是个很贪心的人,尽管每天都可以听到陆健风的声音(电话中),却会因无法看到他本人而经常急得团团转。
       爸爸妈妈都出去了,偌大的别墅里只有我和保姆李阿姨的身影。
       我的小姑奶奶,你别转了,转晕就该跌倒了。李阿姨心疼地说。
       不行,我看不到他,也没有他的照片,心里憋得慌。
       那你可以画呀。李阿姨给我支招。
       哎?对呀。我兴奋地双手一拍。
       于是我开始画画,不停地画画,在想象中画陆健风的头像。
       一天下来,起居室的地板上堆满了画纸。
       李阿姨,你快过来……快帮我看看,这些头像,那一张最英俊、也最像他。
       阿姨怎么可能知道呢,又没见过他。李阿姨抿嘴暗笑着说。
       噢……是啊。我泄气了。
       楼下的客厅里传来几声高跟鞋碰击地面的声音,我知道是妈妈回来了。
       我没有立刻下楼,而是躺在床上发呆。
       我始终弄不明白一件事情,像陆健风这样优秀的男人,为何他的女朋友会选择离开他。同时我开始在脑海中不停地想象着他的女朋友到底是什么样子,并开始同情起这对曾经青梅竹马的恋人来,甚至我会突然想祝愿他们能够爱情重来。但这只不过是转瞬间的设想,因为我不可能有那么伟大:试想,他俩破镜重圆了,我该怎么办?
       这么一想,我激灵打了个冷战,忽地从床上站了起来:
       万一他女朋友哪天回来了怎么办?
       越想越害怕。我一把抓过手机,往床上一趴撅着屁股,发起了短信:
       陆健风,你在干嘛?
       我?忙着呢。
       忙什么呀?
       正在作一项运动。
       嗯?深更半夜的,作什么运动?我开始疑神疑鬼了。
       这个,不太好意思告诉你。
       快说,不然我马上坐飞机回去扁你。我愈加怀疑了,模仿着他曾经训斥我的语气,说。
       就,就是一项运动嘛,我,我刚把内裤扒下来,激动得浑身发抖。
       啊????我张大了嘴巴,两目圆瞪。
       嘻嘻,小家伙,开始瞎想了吧……我在大便,哈哈……真舒服啊!
       你,你恶心,流氓!!
       我再次被陆健风涮得狼狈不堪,于是气嘟嘟把手机扔出老远,噘着嘴下床来,找妈妈告状去了。
       对,老姑娘,你分析得有道理,万一他女朋友回来了该怎么办?妈妈说。
       是啊,所以我就问你嘛。
       如果你真觉得他值得让你付出,过完年回去就向他摊牌吧……毕竟现在的好男人确实不多了。
       可是,妈妈,他要把我给……那个了,咋办?我跪在沙发上拨弄着妈妈的头发说。
       这个你别问我……你们年轻人之间的隐私我可不想知道太多……就算哪天你们真的那个了,你也不见得真的会向我承认,还是拉倒吧……好了,妈妈要上楼洗澡了。妈妈说完,居然一把推开了我。
       啊,妈妈不要我了。我坐在沙发上晃着身子耍起了赖。
       嘿嘿……老姑娘,拿出当年你妈妈追你爸爸的劲头来,大胆往前走吧。妈妈站在楼梯上转过身冲我眨了眨眼睛,蹬蹬蹬,消失了。
       好,听妈妈的,回去就摊牌!我屹立在沙发上,下定了决心。
       ……
       眼看就是除夕了,想必陆健风也该放假了吧?我主动将电话打了过去。
       陆健风在电话中告诉我他马上就准备回乡下老家过年,除了和亲人团聚,还可以放鞭炮,那里有大山,能抓兔子,夜空中的星星压得很低,一伸手就能摘下来一颗……
       啊。听他描述着这些对我而言只有在国画里才能见到美色景观,我禁不住馋得直流口水。
       陆健风,你放假了吧?什么?早就放假了,哎呀,那为什么还不赶紧回老家,明天就是除夕了,不好坐车。我在电话中焦急地说。
       急什么,《孝庄秘史》今晚只剩下最后两集了,看完再走,乡下没装有线,收不到这个台的……再者说了,领导交待的任务,敢不遵办吗?陆健风狡诈地说。
       你……哎呀,你这个傻子。我的眼圈发红了。
       《孝庄秘史》是我喜欢的电视剧,陆健风只是陪看。后来我要回哈尔滨就无法继续看下去了。于是我说陆健风交给你一项任务。他说什么。我说你每天要坚持看《孝庄秘史》,然后再把剧情的进展编辑成数条短信息发给我。他说没问题,不过有个小小的要求。我说什么。他说我要作好记录,等你过完年回来,查看一下共发了多少条短信,就亲你多少口。……
       陆健风,明天是除夕,郑州还要下雪,不好坐车,你赶紧收拾东西,今天就回乡下吧。我竭力控制着发颤的声音说。
       那不行,不看完最后两集就等于少亲你两口,我多吃亏呀。
       你……
       与晓菲相比,我是幸福的。她和我一样酷爱这部电视剧,前段时间也回了济南老家。当她得知陆健风每天把电视剧的故事进展用短信发给我之后,马上就给诗人男友打电话,也让他这么做。哪知道诗人不耐烦地说:太麻烦了,过完年回来我掏钱给你买一套正版的碟子。
       陆健风,你还是赶紧回乡下吧……过完年回去,我让你多亲两口。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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