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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微微安

微微安 一千零一夜故事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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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3 22:17:0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
    非难者停止风言风语,
    暂时不再抨击、责难;
    但我却正被遗弃,
    身体被消磨得只剩一架骨头,
    心脏就快停止呼吸,
    泪淌如流。
    初尝禁果的人呀!
    失去所爱是什么滋味?
    不用打听我的消息,
    免得又再度忧虑。
    一个貌似良善的情敌,
    用蜜箭攻击我,
    肆无忌惮,一意劫掠,
    造成我们之间的离愁别恨,
    于是我辗转通宵,
    心情久久难以平静,
    怎样达到目的,
    正是遥遥可望而终不可及,
    终日彷徨、迷离,
    恋情一往深邃,
    从未想要将你抛弃,
    因为除了你,
    我心里还能有谁?
    二
    安拉的庇佑使你前来报喜,
    令人惊喜的好消息。
    碎心可圆,深情难忘,
    谨以随身的这件旧衣相献。”
    阿里·萨怀着焦急不安的心情,按老大娘的指点,等到日落天黑,这才走出去。
    他穿过大街小巷,径直来到拉施顿家附近,朝前一看,四周环境和老大娘所描述的完全
一致,便知道确实是拉施顿的住所。于是他趁着夜深人静时,蹑手蹑脚地溜到走廊下,悄悄
地依在墙壁上,等着时机到时,便吹口哨救人。
    然而毕竟命运总爱捉人,由于发生了一系列的变故之后,他连日劳累,体力不支,身体
实在疲倦,小息之下,竟不知不觉被睡神征服,渐渐地进入梦乡,像醉汉一样呼呼地睡着
了。

    祖白绿二次遭劫

    这天夜里,有一个匪徒窜进城来偷东西。他在拉施顿屋子周围转来转去,始终找不到一
个合适的墙头爬进去。正转着,无意间发现阿里·萨睡在门前的墙壁边,他便顺手牵羊,悄
悄扯下了阿里·萨的缠头,正要溜走,可巧祖白绿看见了他的身影。
    原来,祖白绿得到邻居老大娘的嘱咐后,便按计行事,预备了绳子,还弄来一袋金钱带
在身上,耐心地等阿里·萨来救她。深更半夜,约定逃走的时候已经了,她急不可待,打开
窗户,探头一看,可巧恍惚间看见那个匪徒的身影,一心以为他就是阿里·萨,于是胡乱吹
了一声口哨,不等作答,随即毫不犹豫地顺着绳子,从窗户里滑了下来。
    匪徒听见口哨声,回头一望,见有人从屋里溜出来,觉得事情很蹊跷,心里暗道:“这
桩事可真怪,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于是他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把刚落地的祖白绿连同
她带出的一袋金币一起,一把扛起来,像漏网之鱼似的,头也不回地跑了。
    祖白绿从拉施顿家中逃了出来,却落到匪徒手里,还满心以为是阿里·萨在带着她逃
走。她不禁神采飞扬,情不自禁地说道:“亲爱的!听邻居老大娘说,从我失踪之后,你非
常的悲哀、着急,因而影响健康,害得你心力憔悴、身体虚弱,简直是手无缚鸡之力,可是
现在你背着我还跑得这么快,看来你的精力比一匹骏马还旺盛呢。”
    匪徒一声不吭,只顾扛着祖白绿没命地奔跑。
    祖白绿不见他答话,不由心生疑虑,伸手一摸,发觉他满腮的胡子,像澡堂中的扫帚那
样粗硬刺的手。这下她可是大惊失色,赶忙问道:
    “你是谁,要干什么?”
    “你这个小娼妇,”匪徒开口了,“告诉你,我叫库迪,是戴孚的手下。我们总共有四
十个弟兄,大家聚合在一起,专靠偷窃维持生计。今天夜里,你要轮流陪我们每个人睡
觉。”
    祖白绿听了库迪的侮辱,知道命运还在跟她作对,自己是才离虎口,又入狼窝,气得边
哭泣,边打自己的面颊。可是哭泣、挣扎毫无用处!她前后思量,觉得只有听天由命、逆来
顺受。于是她冷静下来,决心让安拉来安排一切。眼前的灾难,只有靠安拉伸出援救之手,
才能解脱。
    想着,她自我安慰:“安拉是唯一的救世主!我刚摆脱一重灾难,接着又跌在更严重的
劫难中。这有什么办法呢?除非安拉伸出援救之手,我是无法脱离苦海的。”
    深夜里,匪徒库迪来到拉施顿房前,本是打算溜进去行窃,谁知无意间把祖白绿弄到了
手。说起来,这也并非偶然。原来匪首戴孚和他的四十个手下当天集合,商量天黑后怎样行
窃、抢劫的时候,小喽罗库迪自告奋勇向匪首戴孚献计,说道:“我在那个城市里呆过一段
时间,情况比你们都熟悉。据我所知,城外有一个山洞,又深又大,完全能容下四十个人。
现在我想先行一步,把我母亲送往洞中,再进城去弄些饮食财物什么的,好在洞里等你们来
好好享用一番。”
    “说得不错,就照你的计划行事好了。”匪首戴孚同意库迪的想法。
    匪徒库迪的计划得到头目的首肯,他便先行出动,带着他妈来到山洞中,把他妈安顿
好,然后匆匆忙忙离开山洞,准备进城去偷窃。可巧在进城的路中,他发现一个骑兵在路旁
打瞌睡,旁边的树上拴着一匹马。他趁骑兵酣睡不醒,见财起意,将那个士兵杀死,将士兵
的武器、衣服和战马据为己有,又回到山洞把抢得的东西交给他妈收拾起来,这才从从容容
地离开山洞,径直来到城中,处心积虑想要搞点什么。
    他在基督教徒拉施顿的房屋四周兜了几个圈子,寻找机会,爬进去行窃。无奈墙高门
紧,无路可进,结果只好顺手牵羊,偷了阿里·萨的缠头,接着趁祖白绿仓徨逃难,毫无防
备之际,强掳了她亡命地逃跑。他一直回到山洞中,把人交给他妈,嘱咐道:“娘,你好生
监管她吧,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明天一大早就回来。”说着又转身而去。
    祖白绿被匪徒库迪抢到山洞中,交给他妈看管起来,只得在此呆了一夜。
    次日清晨,她乘亮光左顾右盼,洞中的一切尽收眼内。她觉得既然已经落到这步田地,
叹天悯人、哭泣哀告都毫无意义,想到这里,她振作起来,暗自道:“我何必一味悲观绝
望,为什么不想办法脱离虎口、挽救自己呢?难道我只能坐以待毙,等着那四十个衣冠禽兽
回来糟蹋、蹂躏我,让他们把我当无底的破船炮制吗?”她灵机一动,睁大眼睛凝视库迪他
妈,亲切地说道:
    “老大娘,你可不可以带我到洞外去坐坐,让我在温暖的阳光下,替你老人家篦一篦头
发呢?”
    “好!我的孩子!安拉保佑,我也该要梳一下头发了。那个狗东西带着我东奔西走,一
天到晚忙忙碌碌,哪儿都住不长久。我已经好长时间没上澡堂去洗澡、理发了。这个头呀,
也乱得太像杂草了。”
    匪徒库迪他妈欣然接受了祖白绿的建议,毫不提防地和她一起来到山洞外,坐在地上晒
太阳。祖白绿借此机会,百般讨好老婆子,向她大献殷勤,耐心细致地帮她梳理纷乱头发,
还一边掐死她头上的虱子。这老婆子老实不客气地享受着祖白绿的服侍,浑身通泰。她感觉
舒服、愉快,不知不觉中睡熟了。
    趁老婆子睡得香甜的时候,祖白绿赶忙跑进山洞,拿出被库迪杀死的那个骑兵的衣服缠
头,装扮起来,并佩上他的宝剑,一下子变成一个男子汉。然后她找出从拉施顿家中偷来的
那袋金币,跨上战马,准备逃得远远的。临行前,她虔诚地祈祷道:“人类的保护神安拉
啊!恳求您看在先知穆罕默德的情份上,保佑我安全逃离危险,让我能活下去吧。”
    祖白绿一路快马加鞭,急急离开山洞。
    在归途中,她突然踟蹰不前,暗自想道:“如果我就这样回城去,说不定会被那个被害
骑兵的家人发现,那会给我带来许多麻烦的。”
    于是她调转马头,决定远走他乡,在外面去躲避一时。
 楼主| 发表于 2009-9-3 22:17:00 | 显示全部楼层
祖白绿登上王位

    祖白绿终于逃离虎口,顿时觉得身心舒畅,前途一片光明,心中很是快慰。
    她骑着战马,身边携着一袋金币,毫无后顾之忧,一心只想在他乡去过自由的生活,因
而她放马疾驰,不再乎颠沛之苦,一往无前,只偶尔在荒野歇歇脚。一路上,她饥食野果,
渴饮甘泉,跋涉了整整十天,仍然没遇到一个人,也没看见一个村庄。直到第十一天,行了
不久,她才发现自己正处身于一片世外桃源般的国度。举目一望,远处一座隐约可见的城市
映入眼帘。此时,正值仲春时节,大地上流水潺潺,各色奇花竞相争艳,枝头上鸟语花香。
这美好的大自然景象,整个犹如一座温馨的人间乐土,任谁都会向往、陶醉在这似锦的景象
里。
    她满怀兴奋,心情愉悦不由扬鞭打马,一口气奔到城下。抬头一望,只见满城的文武官
员、士兵和老百姓都聚集在城门外面,似乎在等待什么。那种情景,让她觉得惊奇诧异,暗
自想:“怎么人们都挤在城门外面?这里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缘故吧。”于是她壮胆向人群走
去。
    出乎意料之外,祖白绿刚走过去,士兵们蜂涌而来,跪倒在地,齐声欢呼道:“国王万
岁!愿安拉匡助您!”大小文武官员也毕恭毕敬地列队排成两行,夹道欢迎她,众口一辞的
念道:“陛下驾临,给敝城的穆斯林带来福惠和光明。”
    于是他们率领黎民百姓替她祈福求寿,并高呼国王万岁。
    乍一见这情景,祖白绿莫名其妙,简直是不知所措,心想他们一定认错了人,因而坦率
地问道:“各位官绅!各位父老们!你们都把我当国王欢迎,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哦!安拉赐与你崇高的地位。他选择你来做我们的国王,主持国家大事。”一位朝臣
回答祖白绿的问话,“让我告诉你吧。我们国内有这样一种传统习俗:一旦国王没有子嗣,
当他驾崩以后,满朝文武官员必须率领士兵、黎民,在城外等候三天,静候真主替我们安排
继承王位的问题。在三天的期限之内,从你刚才经过的那条路上这儿来的第一个人,不论是
谁,我们都得请他做我们的国王。赞美安拉,他让你这样漂亮的土耳其人来做我们的国王。
说老实话,假若来的是个不如你的人,我们仍然要请他做我们的国王呢。”
    祖白绿本是个极其聪明、伶俐的人,她听了朝臣的解释,恍然大悟,知道原来是这么一
回事情。于是她顺水推舟,继续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道:“其实我并非一个普通的土耳其
人。我原本出身于名门望族之家,不过我不满意那种无所事事的家庭生活,才毅然离开家
人,出来游历。你们瞧吧,这是我随身带来的一袋金币。我准备在旅途中拿它来作救济贫苦
之人用。”
    人们听了,都信以为真,越发尊敬、爱戴她,同样她也表示一定更爱护人民。
    在这种情形下,她心花怒放,暗自说:“安拉是无所不在的,也许他会让阿里·萨到这
儿来,与我相会呢。”
    随后,文武官员和士兵们簇拥着祖白绿进了城,一直来到王宫的台阶前下马。接着朝臣
们前拥后挽地簇拥着她进宫,让她坐在宝座上,然后一齐跪下去叩头行礼,表示绝对听命于
她。
    祖白绿因祸得福,忽然成为一国之王,掌握一国的杀伐大权。她执政后,首先做的便是
打开国库,犒赏三军,并放粮赈济贫苦的老百姓。因此她一下子美名远播,全国军民都拥护
爱戴她,到处是赞美歌颂之辞。接着她下令免除苛捐杂税,大赦天下。她关心庶民疾苦,除
强扶弱,秉公执事,赏罚分明,军民人等对她既崇拜敬仰,又怀着畏惧之心。自她执政以
后,国泰民安,百姓们安居乐业,男女老幼都生活有着落,她的名望权力也日渐显赫。只是
背地里,她经常因想念阿里·萨而默默哭泣,总是暗暗祈祷,恳请安拉在冥冥中能助她一臂
之力,让她和阿里·萨有重逢的一天。
    这天夜里,夜色阑珊,万籁无声。祖白绿辗转反侧,总不能入睡,想着往日跟阿里·萨
生活在一起的美满幸福的日子,忍不住泪水长流,浸透了枕头。
    她这一哭,越发不可收拾,直至筋疲力竭,夜色已深,才擦干眼泪,感到怨天尤人是没
用的,必须强抑感情,理智地生活下去。等有机会时,再另作打算。她决心改变生活态度和
方式,定下一份长远的计划,于是她给宫中的婢仆制定了津贴标准,布置了各人职责,命令
他们各司其职,并宣布她要在闲暇之余,一个人静悄悄地闭门修行悟道,严格履行宗教仪
式,不准人妨碍、打扰她的清修。
    自那时起,她果真按计划行事。每当国务忙完,她便离开华丽的宫室,摒弃一切杂念,
独自在一间僻静的侧室里面,静静地斋戒、祷告,身边只留两个小太监服侍。她一方面利用
这种办法潜心悟道,一方面耐心打听阿里·萨的消息。她的这种品行举止,使满朝文武官员
交口称赞,不约而同地公认她是信仰虔诚、操行端正的忠实信徒。

    糖饭桌子的故事之一

    时光流逝,屈指数来,祖白绿已当权执政了两年。
    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她白天兢兢业业地处理政事,日理万机;晚上侧修身养性,吃斋
敬祷,诚心供奉安拉,盼望能与阿里·萨见上一面。然而事与愿违,整整过了两年,不但没
有阿里·萨的下落,而且简直是杳无音讯,因此她成日忧心烦恼,沮丧不安,难以再耐心等
待下去。
    凭她以往的经验教训,她知道坐待其成是没有用的,因而她觉得有必要另谋方法。于是
她再次召集宰相和大臣,让他们物色一批工程师和建筑工人,在王宫前面开辟一个宽大的广
场。宰相和大臣谨遵其命,诚惶诚恐地招募工匠,又亲自敦促工匠大兴土木,很快便建成了
广场。国王祖白绿亲临视察广场,指着广场的一端说,要在那里修建一座巍峨壮观、富丽堂
皇的圆顶礼台,摆上御用的椅凳,供国王和臣子们用。
    建筑竣工之日,国王祖白绿吩咐置办丰盛的筵席,设宴款待文武百官,等大家吃饱喝足
了,尽兴离席的时候,她向大家宣布说:
    “从今以后,我要每个月在这里设宴款待百姓一次,享受与民共欢之乐。希望你们在每
个月新月初生的时候,给我备好各种丰富的食物,摆好丰盛的宴席,再通告城里的百姓,准
他们关门闭户休息一天,来参加国宴。如果有人敢违抗圣旨,就把他绞死在门前。”
    从此以后,国王祖白绿的命令沿袭下来,形成惯例。
    朝中官吏按其旨意,到新月初升之日,便预先备好各种丰富的食物,通知城中的居民,
前来参加国王的宴会。老百姓纷纷关门闭户,成群结队地欣然前往赴宴。那时,国王祖白绿
坐在礼台的首席座位上,指挥群臣招待百姓。群臣对百姓招待周到,让他们围坐在桌边,吩
咐道:
    “各位来宾不必拘礼,尽可敞开吃喝。你们吃的喝的越多,国王就越欢喜。”
    老百姓围着丰盛可口的饭菜,个个开怀畅饮大吃。他们在吃喝的时候,也忘不了偷偷地
瞅国王一眼。每个偷窥的人都有同样的感觉,各自暗暗地说:“哟!国王正注意着我们的一
举一动呢。”
    就这样,他们又喜欢又有点儿害怕,照群臣的吩咐,只顾埋头吃喝。酒足饭饱后,他们
才替国王祈福求寿,高呼万岁,祝国王万寿无疆,然后尽兴而去。在回去的路上,人们叨念
着国王的恩惠,继续歌颂她,说道:“这样爱民如子的君王,我们生平还未遇见过呢。”
    宴会结束,国王祖白绿满足地回到王宫,对自己的安排、布置甚为满意,暗自道:“若
是安拉的意愿,我可以从这样的场合里获得阿里·萨的消息。”
    于是她安静下来,潜心等待佳音喜讯降临。
    时间一晃而过,又是一次聚宴之前了。
    群臣正认认真真地执行圣谕,赶在新月出现以前,提前备办极其丰富的食物,以望如期
举行宴会,讨国王的欢心。到了新月初升的那天,广场中已摆满筵席。国王祖白绿照例驾
临,坐在礼台的首席。她一边指挥群臣热情款待八方来客,一边又暗中打量、察看每个来客
的言谈举止。全城的老百姓接到邀请后,都纷纷响应,结伴而来,并按照先后顺序,挨个入
席围着桌子坐下,开始吃喝起来。
    正当人们吃得津津有味,喝得酣畅淋漓的时候,国王祖白绿一下子把眼光停留在混入人
群的一个人身上了。
    她定睛一看,便认出他是借向阿里·萨买门帘之故,趁机劫持了她的那个基督教徒贝尔
苏。她一下子喜上眉梢,暗自说:“这是一件好事啊!我的愿望总算要实现了!”
    作尽坏事的基督教徒贝尔苏,到处招摇撞骗,总算也撞上了自己的霉运。碰巧他也混进
人群中参加了宴席。谁知国王祖白绿一眼便认出了他。他面目丑恶,还不知噩运降临,只顾
贪婪的吃喝,恨不得吞下整桌筵席。他吃着嘴里的,看着桌上的,贪婪的嘴脸暴露无遗。宴
席上原有一盘糖饭,上面抹着白白的糖粉,一看便知一定香甜可口。贝尔苏望着那盘糖饭馋
得直流口水,恨不得一口吞下肚,才能得到满足。不巧的是,那盘糖饭远远地摆在他的对
面,所以他怎么也够不着吃。于是他厚颜无耻地硬推开同桌的人,伸长胳膊,把那盘糖饭挪
到自己跟前,企图独占它。他的可鄙行为,令同桌的人很是反感,他们说道:
    “你干吗不吃你自己面前的东西呢?你这么做不觉得可耻吗?伸手去够别人面前的食
物,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觉得害臊吗?”
    “我不过是喜欢吃这道甜食罢了。”贝尔苏恬不知耻地谈到他的爱好。
    “你爱吃,就都吃了吧!只怕会撑死你。”
    “让他吃吧!他吃剩了还有我在呢!”同桌的一个大烟鬼嘀咕着说。
    “你这个下流无耻的大烟鬼!告诉你吧,你们哪里配吃这种东西。这可是国王赐予的食
物。你们不配食用,还是留着撤回宫去,让它物归原主的好。”
    贝尔苏哪里肯听,伸手向盘中大把抓糖饭来吃。大嚼了一会儿,便整个儿地吞进肚里。
接着又伸出手抓糖吃。就在这时,国王祖白绿从远处指着他,对侍从说:“你们快去把那个
抢糖饭吃的家伙给我抓来,别让他再吃下去。”
    四个全身披挂的卫士立刻跑到贝尔苏的面前,打翻他手中的糖饭,把他摔倒在地,七手
八脚地把他拖到礼台上。
    宴席上突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人们不知所故,马上停止吃喝,纷纷议论起来。大家伸长
了脖子想看个明白。那些和他同桌的人知道得比较多,便议论道:“向安拉起誓,是他太贪
婪太无耻,又一心想拣好的享受,不肯吃一般的食物。”
    又有人说:“我只要喝点自己面前的麦片粥就满足了。”
    接着那个大烟鬼也评头论足道:“我本来一心一意还等着吃他剩下的那盘糖饭,谁知他
才吃了一口就出事了。安拉保佑,幸亏他不要我吃,否则我也会同他一样倒霉的。”
    其余的人也议论纷纷地说道:“我们先别说了,且看看怎么处置他吧。”
    贝尔苏被卫士押到礼台下面,国王祖白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厉声喝道:“该死的蓝眼
人哟!你是谁?你到我的王国来干什么?”
    贝尔苏因为缠了头,又是阿拉伯人的穿着打扮,不肯从实招来,便胡诌道:“我叫阿
里,以织布为生。为了做买卖,我才来到这城市的。”
    国王祖白绿不想跟他多费口舌,只是吩咐左右的侍从:“你们快把沙盘、铜笔给我拿
来。”
    侍从遵从命令,赶紧取来一个沙盘和一只铜笔。国王祖白绿拿起沙盘、铜笔,装神弄鬼
地占卜起来。她在沙盘上画了一个猴子模样的图形,然后抬起头来,仔细打量了贝尔苏一
番,才厉声喝道:“狗东西!你胆敢欺骗国王吗?难道你不是一个基督教徒吗?你不叫贝尔
苏吗?你到这儿预谋干什么坏事?现在你最好从实招来,否则,安拉至高无上的荣誉起誓,
我非杀了你不可。”
    国王这么一说,贝尔苏吓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又尴尬又狼狈。在场的百姓和朝中
大臣都佩服国王的本领,齐声赞颂道:“国王陛下原来这么精通占卜学呢!赞美安拉!她的
这般本事真是无可匹敌啊!”
    “趁早给我如实招来!”国王厉声喝道:“否则我就要你的狗命!”
    “君主啊!奴才确实是一个基督教徒,陛下的卜测得真准,不过恳求陛下饶恕我的罪
过。”贝尔苏果然认罪伏法。
    真相大白以后,在场的大臣和宾客对国王的神机妙算益发感到诧异,钦佩之情,溢于言
表:“我们的国王居然还是一位杰出的星相家呢。像她这样的人物,当今真是独一无二的
啊!”
    国王祖白绿抱着报仇雪恨、除暴安良的决心,毅然判处贝尔苏遭受刀剐的极刑,剥了他
的皮后再填以稻草,把尸体挂在广场门前示众,并吩咐在城外挖个坑,把他的内脏、腐肉抛
进坑里烧成灰烬,然后与粪便垃圾之类的肮脏浊物埋在一起。当差的听了国王的吩咐,齐声
回道:“听明白了,尊命就是。”于是他们遵循命令,即刻带走贝尔苏,按国王的命令执行
任务。
    人们看到贝尔苏的可悲下场,甚感惊讶,纷纷议论说:“他活该遭此报应。为了贪吃一
口东西,送上自己的命,真是背时!”又有人说:“我这辈子再也不要吃糖饭了。”尤其是
那个大烟鬼十分侥幸地感叹道:“赞美安拉!幸亏有他和我争抢,我才没吃到糖饭,否则也
会落得跟他一样的下场。”
    从那以后,人们便把糖饭看成了不吉利的象征,对它非但不感兴趣,反而处处避开它。
 楼主| 发表于 2009-9-3 22:18:00 | 显示全部楼层
 糖饭桌子的故事之二

    时间飞逝而去,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月,国王祖白绿又该考虑设宴款待百姓了。群臣按
照圣旨,照例事先置办了极其丰富可口的筵席,摆在广场,并按时请来城中的百姓参加宴
会。
    那天,国王祖白绿亲临广场中,坐在礼台的首席座位,指挥大臣招待来宾。她身旁列队
站着一队武装齐备的士兵,谨慎小心地侍奉、保卫她。整个宴会的排场宏大,气氛庄严肃
穆。参加宴会的老百姓络绎不绝,鱼贯而入,很快就按顺序围桌坐下来。这次大家仍心有余
悸,不敢挨近糖饭坐下,更不敢吃糖饭,怕遭杀身之祸。宾客中的许多亲朋好友坐在一起,
一见面互相就这样打招呼并交谈道:
    “喂,你好。”
    “你好!”
    “你记着千万别碰糖饭啊!远远地坐在一边儿,不然,你会被吊死的。”
    经过了上次的教训,人们都心知肚明,不敢贸然行事。
    大家老老实实地围桌坐下。广场中的每一桌筵席都坐满了人,真是坐无虚席。宴会开
始,各人都拣自己爱吃的菜享用。国王祖白绿看见人吃得香甜,便独自侧着头,聚精会神地
观察每个人的举止行为。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不速之客踉踉跄跄地闯入了广场,国王祖白绿
定睛一看,立刻就认出此人就是那次抢劫自己的人,而且他还杀害赤一个骑兵。这个家伙正
是匪徒库迪。
    匪徒库迪在广场突然出现,简直是自投罗网。他自掘坟墓而来,原因是这样的,就在他
把祖白绿抢到山洞里的那天夜里,他把祖白绿交给他妈看管着,然后赶着去向他的头子和那
群乌合之众报喜。他告诉匪徒们说:“昨天晚上我做了笔大买卖,轻易就赚了一笔大钱。我
不但杀了个当兵的,抢了他的战马和武器,还把一个姑娘和一袋金银弄到了手。依我看,那
姑娘比那袋金银更值钱呢。现在,姑娘和金银财物都藏在城外的山洞里,有我娘在那儿看着
呢。这回咱们可以痛快地享享艳福了。”
    听了库迪所报的喜讯,这伙人上自头目,下至喽罗,都兴奋不已。当天傍晚,匪党成群
结伙地随库迪一拥来到山洞里,库迪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一心一意要把抢来的脏物拿来炫耀
请功,供匪帮共享,但等他进去时,出乎意料的是,山洞里早已空空荡荡,他抢来来的姑
娘、金银,还有那匹战马、兵器等,什么东西都没有了。他向他妈问明其中的情况,不由得
恨得咬牙切齿,十分沮丧,尖声嚷道:
    “向安拉起誓,我一定要捉住这个小娼妇,就是她躲到干果的壳里,我也要把她揪出
来,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匪徒库迪发下毒誓,下决心寻找祖白绿并加以报复,不辞辛劳跋涉,从一个地方辗转到
另一个地方,不断地奔波,走遍城乡僻野,最后来到祖白绿执掌政权的这个王国里。他进城
那天,正碰上国王祖白绿宴请百姓,城中家家户户冷清得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他抬头东张西
望,好容易找到一个站在窗户边的妇女,便向她打听城中其他人的动身。那妇女告诉他每逢
月初,国王就设宴款待庶民百姓,所以人们都前去赴宴吃喝去了,还指给他宴会的地点。于
是他急急忙忙奔向广场,企图混入城中居民之内,大吃一顿。
    他跑进广场,抬头一看,人们都已围着桌子坐好,尽兴而吃。宴席上,只剩下上次贝尔
苏参加宴会时所坐的那张桌子,有一个靠近糖饭的座位还空着。于是他不客气地一屁股就坐
了下去,伸手去抓糖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同桌的人一起惊叫起来,说道:“兄弟!你打算干什么呀?”
    “我要吃这盘糖饭填饱肚子呢。”库迪大大咧咧地回答道。
    “吃这种东西的人,准会被绞死的啊。”有人警告他。
    “闭上你的嘴吧,不要在这儿胡说。”库迪顾不了那么多,索性伸手把糖饭挪到自己面
前来吃。
    就在这时,在他身旁坐着的那个大烟鬼见他把糖饭抓到面前,大惊失色,猛的一下,惊
慌失措地跳起来,远远地离开座位,嘀咕道:“我们干吗需要这种倒霉的东西啊!”
    只见库迪伸出黑黑的乌鸦般的手掌,从盘中抓了一把糖饭握在手中。他抓饭的那只手掌
伸出盘子后,立刻就变得好像骆驼蹄子一般。他使劲挤动手指,把手指间的糖饭挤出来,捏
成一个桔子似的大饭团,然后囫囵吞枣般,一把塞进嘴里,也不咀嚼,便整个儿地吞了下
去。他每次一吞一咽,都发出很大的响声。同桌的人对他的粗俗、鲁莽很感厌烦,个个又惊
又怕。很快,那个糖饭团子便被他吞得一点不剩,他左边的一个食客眼看那种情形,喟然叹
道:
    “赞美安拉,是他叫你一把抓去了大半糖饭呀,这样也好,我们看来不会因这糖饭受难
了。”
    “让他吃吧!在我眼中,他早就是一具被绞死的僵尸了。”大烟鬼凑着热闹打趣道。随
即他转向库迪,骂道:“你只管吃吧!只怕你吃不了还得兜着走呢!”
    就在库迪第二次伸出手去,从盘中又抓了一把糖饭,握在掌中,像第一次一样,挤动手
指捏饭团要解馋的时候,国王祖白绿大声喝令左右:“快去把那个吃糖饭的家伙给我逮起
来,别想让他吃到第二口。”
    侍从谨遵其令,大步冲了过去,趁对方冷不提防,打了他个措手不及,把这个还对着糖
饭虎视眈眈的匪徒拎了起来,带到国王面前。这会儿,同桌的人都幸灾乐祸,一下子谈论开
了。有人结论性地说道:“我可是忠告过他,谁叫他不听忠言呢?他落得这个下场,真是罪
有应得!不值得同情。很显然,坐这个位子的,活该都要倒霉的,吃这盘糖饭的人,也注定
要丧命。”
    “你是谁?是干哪行的?到我国来有何企图?”国王祖白绿开始审问库迪。
    “禀告国王陛下:贱民叫阿斯曼。本来在花园中替人看管花木,因为少了几件东西,所
以我才出来寻找。”匪徒库迪忙撒谎骗国王,企图蒙骗过关。
    “把沙盘和铜笔给我拿来!”国王祖白绿吩咐侍从们。
    侍从遵命,立刻拿来沙盘和铜笔。于是国王祖白绿拿起铜笔,在沙盘中不停地写写画
画,一本正经地占起卜来。一阵忙碌之后,她又装模作样地察看沙盘,测算一回,然后抬起
头来,瞅着库迪,说道:“你这个该死的无耻之徒!居然敢在我面前信口开河!卜卦上说得
很清楚,你叫库迪,是一个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十恶不赦的匪徒。”
    国王祖白绿当场戳穿了库迪的底细,咬牙切齿地怒喝道:“你这个瘟猪!如果再不从实
招供,我非割下你的猪头不可。”
    库迪听了国王的断言,吓得面无血色,浑身颤栗,牙齿和牙齿直打架,知道再也无法遮
掩抵赖、逃脱惩罚了。只有从实招认罪过,还有一线生机,或许可以从轻发落或苟且偷生。
想到这儿,他不得不低头伏罪,老老实实地坦白道:“国王陛下的断言确是千真万确,没有
丝毫的差错。贱民作恶多端,确实罪该万死。不过我现在已经诚心诲过,决心改过自新,洗
心革面,诚心皈依安拉。还求陛下宽恕我的涛天大罪。”
    “对不起!你象瘟疫一样,长期危害人间,到如今已是恶贯满盈。你这是咎由自取,我
决心不让你再在世间作恶了。”国王祖白绿明确下令对匪徒库迪处以死刑的判决,随即吩咐
侍从:“你们把他拖下去,先处以绞刑,然后照上次处置贝尔苏那样,同样对待他的尸首。”
    侍从谨遵其命,立刻拖走匪徒库迪。
    人们看着那光景,不由得又喜又惊,面面相觑,哑口无言。特别是那个大烟鬼对此深有
感触,对糖饭又厌烦、又仇恨,感到一种谈虎色变的恐惧。他边转身背对那盘糖饭,边自言
自语道:
    “从今以后,如果我再正面去看你一眼,就是犯了最大的禁忌,倒了八辈子霉了。”
    匪徒库迪被判处死刑,拖走后,一场风波才告平息。
    宴会继续进行,宾客继续大吃大喝,直至大家酒足饭饱,才尽兴离去。国王祖白绿也率
领君臣和侍卫,心满意足地回到宫里,各自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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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糖饭桌子的故事之一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自从国王祖白绿处死库迪以来,不知不觉又过了一个月。
    这个月初,朝中上下便忙着执行御令,照例置办筵席,如期设宴邀请城中百姓前聚会。
人们应邀,成群结队,拖儿带女地依次来到广场中,围桌坐下,静候国王驾临。开饭时间一
到,国王祖白绿再次亲临广场,坐在礼台的首席座位,指挥朝臣们热情款待宾客。她宣布宴
会开始之后,人们便各自动手大吃大喝起来。国王祖白绿坐在礼台中央,居高临下,可以看
清广场的整个形势。她仔细地观察各人的举止行动。无意之间,她发现先前贝尔苏及库迪坐
过的那桌筵席,在摆糖饭的那一方,有足足可以容纳四个客人的空位无人上座,心里很感诧
异。
    就在这当儿上,一个不请自来的陌生人进了广场,跌跌撞撞地朝那个没人敢坐的空位一
屁股坐下去,伸手便去抓食物,企图美美地吃上一顿。他的举止行为很招眼,一下子就引得
国王祖白绿转过去仔细打量。她一下子就认出,这个匆匆忙忙的不速之客,就是那个罪该万
死的基督教徒拉施顿。所谓冤家路窄,仇人相逢分外眼红。国王祖白绿发现大仇人自投罗
网,不仅心中暗自大喜,偷偷盘算道:
    “这个万恶不赦的异教徒终于送上门找死了,这是上天多么巧合、吉利的安排啊!”
    这个叫拉施顿的基督教徒,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个城市,自寻死路的呢?原来,当初他
把祖白绿抢到手,正得意忘形的时候,因事出了一趟远门,等他回到家里,才从家人口中得
知:祖白绿连同家里的一袋金银都不翼而飞了。他听了这个消息,大发雷霆,吹胡子瞪眼
睛,对自己又打又骂,还撕破身上的衣服。他一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就越发生气,非要设
法弥补损失不可。于是他打发弟弟贝尔苏出去寻找祖白绿的下落,可是贝尔苏出去之后,音
讯全无,也没有再回来。他等得不耐烦了,便亲自出马,心怀叵测地四处打听贝尔苏的去向
和祖白绿的下落。他走街串巷,远至穷乡僻壤,终于被命运捉弄,到了祖白绿统治的这个王
国里。
    他进城那天,正好碰上月初,即国王宴会百姓的日子,街上门窗紧闭,杳无人迹,冷冷
清清。他觉得很奇怪,便向从窗户里往外探头的妇女打听人们的去向。有人告诉他:
    “每当月初,国王设宴款待黎民百姓,现在正是人们赶去赴宴的时候。而且在宴会的日
子里,男人都必须如期前往赴宴,而不能独自在家或留守店中。”她们还指给他宴会的地
点。就这样,拉施顿急急忙忙闯到国王的宴会上,打算混在人群中,大吃一顿。
    他跌跌撞撞地闯进广场后,抬眼望去,只见人们正吃得热火朝天,每桌筵席都坐无虚
席,毫无立足之地,只有贝尔苏和库迪曾经坐过的那桌筵席,靠近糖饭的位子还空无一人。
他便冲了过去,一屁股坐下,立即吃喝起来。这时候,国王祖白绿不假思索地对左右喝令
道:
    “你们快去把那个吃糖饭的家伙给我逮过来!”
    因为发生了先前那些事,侍从们一听便知国王所要逮捕的就是拉施顿,于是他们跑过
去,一把逮住他,把他拎到国王面前受审。
    “你这个该死的东西!你是谁?是干哪一行的?到我们这儿有何企图?”国王祖白绿开
始审问道。
    “回禀国王陛下,草民名叫卢斯图,只是个游民浪子,一个普通人而已。”拉施顿企图
瞒天过海欺骗国王。
    国王祖白绿暂不跟他罗嗦。她只管吩咐侍从:“给我把沙盘和铜笔拿来。”
    侍从谨遵其令,很快拿来沙盘和铜笔,于是国王祖白绿拿起笔,神情自若地在沙盘上写
写画画,又装模作样地潜心占卜,盯着沙盘细心观察着,思考了一会儿,她突然抬起头来,
直视拉施顿,说道:“狗东西!居然连国王也敢蒙蔽,我可是从占卜中算出你的老底了。你
叫拉施顿,是个冒充穆斯林的基督教徒,专门以拐骗穆斯林妇女为生。一向无恶不作,但一
直逍遥法外。今天你的死期到了,是认罪伏法的时候了。现在你还不赶快招供!如果你再抵
赖,想逃脱罪责的话,我就要你的狗命。”
    拉施顿听了国王句句切中要害的话,自知无法抵赖,只得低头认罪,结结巴巴地说道:
“回禀国王陛下,你的断言确实句句是实,小的实在是罪该万死。”
    于是国王祖白绿毫不迟疑地吩咐侍从将拉施顿按在地下,当场罚他每只大腿各挨一百大
板,又加上鞭刑一千,之后判处死刑,拖下去立刻执行,再像处置贝尔苏和库迪那样,用同
样的做法处置他的尸体。
    判刑结束,罪犯被拖走执法了。
    国王祖白绿指示朝臣们好生招待老百姓,叫他们安心吃喝,不必顾虑。于是宴会继续下
去,人们重新泰然自若地开怀畅饮,直至酒足饭饱,才尽兴而散。国王祖白绿也心满意足,
欣然回到宫中,感激涕零地说道:“赞美安拉!助我将这帮劫持我虐待我的恶徒先后找到报
仇,使我深感慰藉。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主的安排啊。”
    接着她欣然吟道:
    “横行霸道的恶徒,
    一时猖狂、放肆。
    突然世道逆转,惩霸除恶。
    他们的不法行为从此被灭绝殆尽,
    人世间仿佛从未有过受害的事情。
    如果他们在得势时稍微有一点人性,
    到头来只会赢得人们的敬重和同情。
    只因他们暴虐成性、肆虐无尽,
    终遭到这可悲的结局,他们应声倒地,
    人们便众说纷纭:
    ‘这个后果来自那个前因,
    显然是玩火自焚,
    可不能埋怨时日无情。’”
    糖饭桌子的故事之一
    国王祖白绿吟罢,回想到过去她和阿里·萨之间的分分离离,不由得触情伤怀,大声痛
哭,借此来渲泻胸中郁集的痛苦。她竭力抑制自己的激情,使自己心平气和下来,好容易才
渐渐恢复了常态,这才自言自语道:“也许帮助我消灭恶徒、成人之美的安拉,会恩上加
恩,在短时期内,让我和心爱的人儿重新相聚。”于是她虔诚地祈祷,恳求安拉宽恕、默助
她,说道:“主啊,万能的主啊,无所不能的安拉,你是最了解世界、最疼顾你的仆人的
了!在这段时间,求你再施恩泽,让我和阿里·萨在这里重逢相见。”
    她一刻不停地赞美安拉,又虔诚无比地向安拉祈求宽恕、帮助。她深信每一件事情都会
有始有终,有因有果,因而她泰然自若地等待命运给她作最后的安排,她欣然吟道:
    “一
    待人处事应乐观豁达,
    因为万事早经安拉操纵安排妥当;
    你碰到的不会总是不如人意的倒霉事,
    称心如意的好事情也不会永远和你无缘。
    二
    把所逝的日子全都搁放好,
    不要轻易跨进那忧愁怀旧的屋子。
    也许刻意的追求,反而达不到目的,
    无心倒会让机会来临。
    三
    遭遇不祥时你要耐心忍受,
    身逢灾难之际也要默默承受。
    时光的长河像孕妇,
    到时候它会产下稀奇古怪的生活。
    四
    忍耐些,不可操之过急!
    学会忍耐,才会结局美满。
    如果你深知如何去做到这一点,
    便可摆脱忧愁,甩掉顾虑。
    即使你不甘忍受煎熬,
    也难免为命运所迫,低头屈服。”
    祖白绿吟罢,竭力抑制情绪,努力使自己振作起来,并保持常态。她白天处理国事、发
号施令,夜里躲着修身养性,不断向安拉祷告、祈求,并沉陷在思念阿里·萨的悲哀恸哭之
中。在这种情况下,她又熬过了一个月。到了月初,她吩咐满朝文武照例准备筵席,邀请城
中居民前来参加宴会。
    到了宴会那一天,人们成群结队来到广场中,围着桌子坐下,悄无声息地静候国王宣布
宴会开始。
    国王祖白绿坐在礼台的首席座位,居高临下,广场上坐在席间等候开餐的宾客历历在
目,一览无余,尤其是摆糖饭的那个地方,因为还空着没人去坐,显得特别引人注目。有时
候她把视线移向恪大门,一边观察走进来的每一个客人,一边中暗暗祈祷:“让约瑟夫重回
雅各身边、替昂约布消灾消难的主呀!您是最伟大的,无所不能的,恳求您施恩惠于我,让
阿里·萨快来到我的跟前吧!善纳民愿的全能的主啊,恳求您答应我的要求吧!”
    她边祈祷,边注视鱼贯而入,依次入席的宾客。就在这时,一个讨人喜爱的小伙子走进
广场大门。他生得标致漂亮、温文尔雅,而且举止大方得体,在人群中,犹如鹤立鸡群,但
有一点遗憾,他面容憔悴,身体瘦弱,好像大病初愈似的。他从容大度地走到席前,见到处
坐满了客人,便走到摆糖饭的那张桌子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祖白绿乍一看那个小伙子,觉得有些面熟,顿时心弦都拉紧了。待小伙子坐定,国王再
仔细打量一番,突然醒悟了。原来这个漂亮青年不是别人,正是阿里·萨。祖白绿喜出望
外,几乎大叫出来。为了不在大庭广众中有失体面,泄露天机,她竭力抑制澎湃的激情,尽
管她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的地方,她却还是用最大的毅力压住了乱跳的心,不动声色地保持
常态,把自身的真情实感完全隐藏起来。
    阿里·萨在宴会上突然出现,说来话长。
    原来那天夜里他正准备按计行事,去救祖白绿的时候,却糊里糊涂地在拉施顿家墙外的
睡着了。就在他昏睡不醒的时候,发生了遗失头巾和祖白绿被库迪劫持等一系列的不幸事
件。等他朦朦胧胧地醒来,发觉缠头被偷,才感到有人在他的背后搞阴谋诡计。这时,周围
毫无动静、一切如常,说明情况有变,援救的计划已经泡汤。他为此懊悔不已,捶胸顿足,
唉声叹气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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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是安拉的臣民,我们都终将归于安拉的跟前。”
    当时阿里·萨沮丧懊恼已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办法,只得垂头丧气、悲观
绝望地去敲响了邻居的大门。那位替他想好了援救计划的邻居老大娘听见敲门声,赶忙出来
看。阿里·萨一见老大娘,不禁伤心落泪,哭得死去活来。他把昨夜里的遭遇伤伤心心地讲
述了一遍。老大娘对他非常生气,埋怨他,骂他粗心大意,不把祖白绿的安危放在心上,悲
叹道:“你也是咎由自取,自讨苦吃。”
    老大娘一直埋怨、责备他,直骂得他无以相对。他痛苦地反省了半天,直气得七窍流
血,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过了一会,阿里·萨慢慢苏醒过来,看见老大娘为了他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在那儿干
着急,他越发心烦意乱,不禁凄然吟道:
    “没有比生离死别更悲哀的了,
    没有比重逢聚首更快乐的了。
    安拉常常成人之美,为有情人牵线联姻,
    但愿他大发慈悲,助我脱厄。”
    老大娘非常可怜阿里·萨,决心帮忙帮到底,全力以赴替他消减痛苦。她对阿里·萨
说:“你先呆在这儿,让我出去替你打听打听消息。我去去就回来。”
    “好的,我遵命。”阿里·萨泪眼婆娑,把希望寄托在老大娘身上。
    老大娘抖擞精神,毫无怨言,出去替阿里·萨四处奔波打听,直到晌午才回家。她见到
阿里·萨,非常悲观失望地说道:“唉,阿里!我看你只能郁郁而终了。今生你和祖白绿只
怕无缘相见了。要知道今天早晨,那个基督教徒家里的人发现他家朝花园那个方向的窗户被
弄破了,祖白绿也不知被人劫到哪里去了。据说还有一袋金银也失窃了。我上那儿去打听的
时候,正碰上地方官带着一群差吏在他家门前,查办这件事呢。事情既已到了这般地步,回
天也无术了。只盼伟大的安拉拯救了。”
    阿里·萨听了老大娘的叙述,如雪上加霜,脸色霎时变得惨灰,悲观绝望到极点,一心
只想着死,认为自己绝无活路可言了。他忍不住眼泪,哭得死去活来。他就这样心力憔悴,
害了一场大病,整整卧床一年,幸亏邻居老大娘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对待,替他请医生治疗,
又煎汤送药地长期关心、照顾他,他才从死神的手中捡了一条命。
    阿里·萨没有死成,追忆过去,不禁暗自神伤,悲凉地吟道:
    “悲愁在我的体内积聚,
    和爱人重逢的日子却越来越远。
    泪水禁不住滚滚而落,连绵不断,
    心更是灼烧得疼痛难忍。
    思念、渴望和担忧困扰着我,
    折磨得我心绪不宁,憔悴不堪。
    我的主啊!
    假若世间还有什么灵丹妙药,
    那就是给我享受重逢的恩宠。”
    阿里·萨渐渐恢复以后,邻居老大娘很为他高兴,亲切地开导、鼓励他:“孩子,一年
以来你卧病不起,终日郁郁寡欢,真是够凄惨的了。可是你这么消沉下去,也换不回你的妻
子,还不如振作起来,到各地走走,也许在旅途中还能有机会知道她的下落,能和她重逢团
员呢。”
    老大娘不停地鞭策、鼓励他,又让他去澡堂沐浴,享受强身壮体的鸡汤,如此这般经过
一个月的精心调理,阿里·萨终于恢复了健康。他听从老大娘的指示,从此开始了浪迹天涯
的生活。
    阿里·萨抱着定要找到祖白绿的决心,不辞辛劳,长途跋涉,经过无数乡村城市,终于
来到祖白绿执掌政权的这个王国里。他到京城的那天,恰巧碰上国王宴请城中百姓,便不请
自到,来到了宴会的广场。
    他走进广场,找到那个唯一的空位坐下,由于饥不择食,伸手便去拿摆在面前的糖吃。
同席的人都替他担忧,劝阻道:
    “小伙子,别吃这盘糖饭吧!因为凡是吃这盘糖饭的人,没有一个不被杀死的呢。”
    “唉!别管我,索性让我吃了吧。”阿里·萨不听别人的劝阻。“他们想怎么干就怎么
干吧,反正我也活腻了。即使遭到杀身之祸,我也会因此而摆脱痛苦的生活,获得永恒的安
息呢。”
    于是他不顾一切,拿起糖饭就吃。
    阿里·萨正吃第一口的时候,国王阿里·萨就想召唤他来问话,可想到他一定饿坏了,
急需要充饥裹腹,便打消了唤他的念头,暗自说道:“我且不忙唤他,让他吃饱了再说
吧。”
    阿里·萨一口接一口,狼吞虎咽。同席的人被他胆大妄为的举止吓得目瞪口呆,呆呆地
等着看他的悲惨结局。国王祖白绿也在礼台上耐心等着,看他吃得差不多了,这才吩咐左
右:
    “你们去把那个吃糖饭的小伙子请上来!记住!要对他轻声细语、和颜悦色,并告诉
他,我有话对他说。”
    “好的!听明白了!”侍从们齐声答应,随即来到阿里·萨身边,彬彬有礼,非常和气
地说道:“客人,国王有话要对你说,你请随我们去见国王吧。”
    “听明白了,好吧。”阿里·萨听了,泰然自若地随侍卫走上礼台。
    同席的人被眼前的所见所闻惊呆了,一下子议论纷纷。有人说:“没办法,只盼伟大的
安拉拯救。你们看国王会怎么处置他呢?”又有人说:“不会的!国王一定会善待他。因为
如果国王存心害他,哪能等他吃饱喝足才动手呀。”
    阿里·萨来到国王祖白绿面前,先恭恭敬敬地致了意,问了好,再跪下去吻了地面。国
王亲切地回礼,向他致意,然后打听他的情况,问道:
    “你是谁?是干什么的?到这儿来有何贵干?”
    “回禀陛下:在下是阿里·萨,生于商人的家庭,住在虎拉萨。因为要寻找一个失散了
很久的女仆,我才流浪到贵国来的。那个女仆,在我心目中,比我自己的眼珠更珍贵,更重
要。自从她失踪以后,我一直挂念她,再也没有过上一天舒坦安稳的日子。”阿里·萨一五
一十地向国王道出了实情。但因重提旧事,触动了他满腔心酸,他不禁又一次痛哭起来,伤
心得昏倒在地。
    国王祖白绿赶紧拿来玫瑰水,洒在他脸上,把他救醒过来。她吩咐侍从拿来沙盘和铜
笔,然后执笔在沙盘中又写又画了起来。左右反复察看之后,她抬头对阿里·萨说:“你所
说的确有其事,分毫不差。就在这几天,安拉就会让你如愿以偿的,你也用不着愁苦了。”
    国王祖白绿安抚了阿里·萨一会,便吩咐侍从带他去澡堂沐浴熏香,又备好华丽考究的
宫服给他穿戴,良驹快马供他骑,并在当天晚上带他进宫去安息。
    侍从谨遵其令,立即带走了阿里·萨。这时候,人们又纷纷议论开了。
    有人说:“国王这么温柔谦和地对待那个青年人,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有人说:“我不是早就说过国王不会处罚他吗?从他耐心等小伙子吃饱喝足就能看出这
一点,我真是料事如神呀!可能是他生得漂亮,不像坏人的原因吧。”
    人们把这桩新鲜事当作饭后谈资,不离口地说着。人们的主张、看法不同,各抒己见,
一时众说纷纭。直到大家吃饱喝足,才尽兴而去。
    国王祖白绿在宴会上和阿里·萨不期而遇后,心中的郁结终于舒展开来,不由得欢欣鼓
舞。宴会后,她跟百姓一样,尽兴地回到宫中。自从大难临头以来,她从未奢望过还会有这
么一天,她能和心爱的人儿重新邂逅,促膝交谈。而今天鬼使神差的,她终于和阿里·萨重
逢了,而且今夜就要跟他团圆相聚,她怎能不激动欢娱呢?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她故意装出
一副疲倦的样子,提前来到卧室里,准备在那里和阿里·萨见面。她一直习惯一个人独居,
仅留两个小仆人在卧房伺候。于是她端坐在床上,床头和床尾都点亮了蜡烛,室中还挂着盏
明晃晃的金灯,像初升的太阳一般熠熠发亮。一切安排得妥当以后,这才打发仆人去请阿
里·萨。
    宫中的人听见国王召见阿里·萨,都甚为惊讶,认为国王对那个青年特殊厚爱,是从未
有过的怪事,因此,众人各持己见,又交头接耳地议论开了,有时还争得热火朝天。更有人
一语惊人:“既然主人如此恩宠、眷顾这个青年,说不定明天就会让他统兵挂帅呢。”
    阿里·萨应邀来到国王祖白绿的寝宫,跪下去吻了地面,毕恭毕敬地替她祈福祈寿。国
王祖白绿暗忖:“我暂且不告诉他真实情形,先来个逢场作戏,戏弄他一番。”于是她问阿
里·萨:
    “阿里,你上澡堂洗过澡了吗?”
    “是的,陛下,洗过了。”阿里·萨如实地回答。
    “你累了吧?我这儿有鸡鸭鱼肉和各种鲜浓的果露,你先享用吧。等你吃饱喝足,我们
来谈谈心心吧。”
    “是!遵命。”阿里·萨回答着来到桌前,独自吃喝起来。直至吃饱喝足,才重新回到
祖白绿的床前。
    “你上床来,先替我按摩按摩我的腿肚子吧!”国王祖白绿吩咐阿里。
    阿里·萨难为情地坐上床去,开始替她按摩。他的手一触摸到她的脚和腿,便觉得国王
的皮肤比丝绸更光滑、细腻。
    “你挨着慢慢地,从下至上替我按摩全身吧!”国王祖白绿又吩咐阿里·萨。
    “饶恕我吧!陛下!奴婢替陛下按摩脚,已是很大的不敬了,超过膝盖范围,更是使不
得。你我往上按摩,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阿里·萨恳求国王收回成命。
    “想违抗圣旨吗?这样做对你可没好处,你会丢了小命的。”国王对阿里·萨软硬兼
施,随即引诱他说:“照理说,你应该对我百依百顺,先往上替我按摩一回,再脱掉衣服和
我同床共枕,共度良宵。这就是我要你往上按摩的用意。你要这么做了,我保你备受宠爱,
还保你加官进爵,担任朝廷命官呢。”
    “回禀陛下,这类事情我从未做过,将来也不会做。如果陛下硬要逼迫我,将来总有一
天,我会在安拉面前告你不自重自爱。现在恳求陛下饶恕我,并收回那些贵重衣物等赏赐
吧。求你放我一条生路,让我走吧。”阿里·萨婉言拒绝了国王的要求,表示誓死不从的决
心,同时他感觉处境不妙,进退两难,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
    国王祖白绿看见阿里·萨那股宁死不从的劲儿,哧地一声笑了起来。直笑得前俯后抑。
好久她才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阿里呀,你竟然健忘到这种地步,把我都忘到九宵
云外去了。我跟你这么面对面地说了半天,戏弄了你半天,你居然还没认出我来?”
    “陛下,您是……”阿里·萨甚是迷惑不解。
    “我是您的丫头祖白绿呀。”国王脱口而出。
    阿里·萨定睛一看,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的国王,正是日思夜念的祖白绿。这下子,
他再也忍不住猛冲上去,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痛吻不休。
    就这样,阿里·萨和祖白绿终于得以相聚,夫妻团圆。欣喜之余,他们彼此畅叙了离愁
别恨,思念之苦。然后,欢欢喜喜、快快乐乐地过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国王祖白绿上朝处理国事的时候,向满朝文武宣布:“我要随这个青年一
起去他家乡旅行一次。在这期间,由你们推选一人来代理我执掌政权吧。”
    “是!遵命。”文武百官齐声回答国王,并表示一定听从国王的命令。
    国王祖白绿去意已定,归心似箭,忙赶着准备行李,又用驼、骡带了粮食和金银财宝,
同阿里·萨一起踏上归程,双双结伴,爬山越岭,一路艰辛后,终于满载而归的回到家乡。
从此他俩夫唱妇随,举案齐眉,不但养儿育女,而且慷慨仁慈,接济他人,争做好事,过着
幸福美满的生活。
 楼主| 发表于 2009-9-3 22:19: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阿卜杜拉·法兹里和两个哥哥的故事

传说在阿巴斯王朝第五代大国王哈里发当政的时候,有一天,他亲自检查本年度全国各
地的税收情况,发现除巴士拉地区外,其它各地的税收已经入库,于是他召集大臣们开会讨
论,在会上他问宰相张尔凡:“为什么各地的税收已经上缴国库,而巴士拉地区却至今还没
有上缴呢?”
    “尊敬的陛下!也许是巴士拉地区发生了什么意外,致使地方行政官把缴税的事给忘
了。”
    “缴税的期限规定为二十天。在此期间,巴士拉的行政官既不缴税,也不上报延期理
由,这成什么体统!”
    “尊敬的陛下!如果您允许,我将派个大臣去巴士拉催一催。”
    “好吧,你就派艾博·伊斯哈格去办吧。”
    “遵命。”
    张尔凡领命回到宰相府,立即给巴士拉省长写了封信,并召见艾博·伊斯哈格,把信交
给他,吩咐道:
    “我奉命委派你去巴士拉见省长阿卜杜拉·法兹里,问他为什么忘了上缴今年的税?并
由你负责验收当地应纳的税,迅速上缴入库,不得有误。因为陛下发现各地的税都已上缴,
只有巴士拉地区的还没有交来。你上那儿去看看,如果税还未准备齐全,必有缘故。阿卜杜
拉会把理由告诉你的。你回来后我们就可以向陛下呈报,明白了吗?”
    “明白了。”
    于是,伊斯哈格领命而去。
    伊斯哈格带领宰相派给他的五千人马,前往巴士拉执行收税使命。当他抵达巴士拉时,
省长阿卜杜拉赶忙出城迎接,并随即安顿好伊斯哈格等人的食宿。
    伊斯哈格来到省府,进入省长办公厅,坐在首席交椅上,阿卜杜拉紧靠在他身边坐下,
其余官员按等级高低坐在周围。宾主互相寒喧、问候之后,阿卜杜拉说道:
    “阁下光临此地,必然是负有使命的吧?”
    “不错,我是奉命来收税的,因为陛下曾问及此事,而今缴税时间已过期了。”
    “哦,早知这样,阁下就不需要经过这番跋涉劳累了,因为应缴的税我已准备齐全,并
决定明日启程上缴的。现在阁下既然来了,我就将全部税在你三天的做客期满后交付给你。
也就是说,到第四天把应缴的税全部集中在你的面前,不会有误。对于哈里发和阁下对我们
的翔。我们应当献上一点礼物,以示感激之情。”
    “不妨事。”
    阿卜杜拉大摆筵席,热情招待伊斯哈格及其随从。宾主大吃大喝,无拘无束,尽情享
受,直到半夜三更,才尽欢而散。
    阿卜杜拉吩咐侍从,把一张嵌有黄金的灿烂夺目的象牙床供给伊斯哈格作安歇之用,而
他自己却在旁边一张普通床上睡觉。
    熄灯后,伊斯哈格失眠了,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不得已,只好翻身起来,一字一句
地推敲起诗的韵律来。因为YSHT是大国王哈里发宫中得宠而专陪国王吃喝寻乐的亲信,
他能说会道,能诗能文,善于编写滑稽、有趣的故事,所以一有空,他便在诗韵方面下功
夫,以备随时讨哈里发的欢喜。
    正当他埋头思索时,忽然发觉阿卜杜拉从床上爬起来,打开衣柜,取出一根皮鞭,蹑手
蹑脚走出房门。他满以为伊斯哈格还在睡梦中,不会知道他的行动。
    伊斯哈格见阿卜杜拉深夜离开房间,觉得奇怪,暗自想:“他带着皮鞭会上哪儿去呢?
也许他要惩罚谁吧。我得去看个究竟。”
    伊斯哈格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轻手轻脚地跟在阿卜杜拉的后面,来到了一间储物室外。
只见阿卜杜拉从室内端出一只大托盘来,当中有四盘饭菜和一罐水。他端着这些饮食向前走
进了一间大厅里。伊斯哈格仍悄悄地跟到大厅门前,从门缝里向里一看,原来是一间宽敞的
大厅,厅内的陈设非常富丽堂皇,正中摆着一张踱金象牙床,金光闪闪,床上用金链子锁着
两只狗。
    阿卜杜拉放下食物盘,卷起袖子,解开第一条狗脖子上的链子,随即扭着狗脖子,并弄
得它像跪在他自己的面前叩头求饶似的。狗被折腾得发出微弱的叫声。接着,阿卜杜拉把狗
绑起来,抽出皮鞭,恶狠狠地一鞭又一鞭地不停地抽打狗,狗被打得痛苦不堪,死去活来,
阿卜杜拉并未住手,继续抽打,直到狗失去了知觉,这才把它重新拴在原来的地方,然后,
转向第二条狗,像对待第一条狗那样对待它。最后他掏出手帕,分别替两条狗擦泪,安慰
道:
    “原谅我吧。向安拉起誓,这并非是我自愿的,因我的处境很困难。也许安拉会把你们
从困境中解脱出来。”说完,他替两条狗祈祷一番,再把托盘端到狗的面前,亲手喂它俩食
物。喂饱后,再将罐中的水给狗喝。等两条狗吃饱喝足,他才收起托盘,准备离开大厅。
    伊斯哈格站在大厅门外,从门缝里看到这一切,他感到无比的惊奇、诧异。直到阿卜杜
拉就要退出大厅时,他才抢先一步,奔回房间睡在床上。阿卜杜拉完全没有看见他,不知道
他曾跟踪过自己,窥探自己的秘密。
    阿卜杜拉回到房间,打开衣柜,把皮鞭放在原处,然后继续上床睡觉。
    伊斯哈格躺在床上,想着这件事,越想越觉得奇怪,因此毫无睡意,整个下半夜都是醒
着的。直到天亮起床,他才同阿卜杜拉一起做早祷,接着进早餐,喝咖啡,而后一起去省府
办公。
    这一天,伊斯哈格整日都在思考这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他也只好把
疑虑藏在心里。
    这天夜里,阿卜杜拉仍像昨夜那样折腾那两条狗。
    伊斯哈格仍然跟踪他,见他所做所为,跟昨夜的言行完全一样,而且第三天夜里也是如
此。这一切都叫伊斯哈格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三天做客期很快就过去了。
    第四天阿卜杜拉如约交齐了全部税收。于是,伊斯哈格不动声色启程,赶回巴格达交
差。当大国王哈里发询问过期原因时,伊斯哈格答道:
    “启禀国王陛下,据我所知,税早已收齐准备上交,若我晚去一天,则会在中途碰到阿
卜杜拉的。不过此次去巴士拉,却意外地发现了阿卜杜拉本人的一个怪诞行为,这是我生平
没见过的。”
    “哦!怎么回事?”
    于是,伊斯哈格把他的所见所闻全盘托出。
    “这是什么原因,你问过他吗?”哈里发奇怪地问。
    “不,尊敬的国王陛下,我可没问他,这可以用我的生命起誓。”
    “好吧,伊斯哈格,你再上巴士拉去一趟,把阿卜杜拉和那两条狗给我带来。”
    “尊敬的陛下,请别让我做这件事吧,因为我是无意间偶然看见此事而向陛下透露的。
窥视别人的秘密本身就不好,作为朋友,我更无脸面去见他。因此,恳请陛下写个手谕,派
别人去完成此事吧!”
    “我若派别人去,阿卜杜拉必然会矢口否认此事,会说他没有狗,而你去,可向他说明
是你亲眼年所见,他就无法否认了。因此,只能派你去。你若敢违命,格杀勿论。”
    “遵命。”伊斯哈格一边赶忙回答,一边心里暗想:“所谓‘祸从口出’,的确是金玉
良言,如今我向陛下泄露秘密,这完全是自作自受呀。”想到此,他说道:“但求陛下写一
个手谕,我前去巴士拉,将阿卜杜拉带来见陛下。”
    “就这样吧。”

 楼主| 发表于 2009-9-3 22:20:00 | 显示全部楼层
伊斯哈格带着国王的手谕,诚惶诚恐地再次去了巴士拉。阿卜杜拉见到他,颇感意外,
说道:“恳求安拉保佑,没发生什么意外吧?伊斯哈格,你怎么这么快就返回来了,莫非是
上缴的税不够,国王拒绝验收?”
    “阁下,我此次重访贵地,并非税未缴够,税倒是足够的,国王也已验收了。不过有一
件事,请你原谅我,因为对我来说,我做了一件错事,但这并不是我存心故意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吧。你是我的朋友,我不会责怪你的。”
    于是,伊斯哈格将他如何连续三天暗地跟踪阿卜杜拉,窥探他的秘密,如何无意间将此
事泄露给了国王哈里发,而哈里发又责令他再次前来巴士拉的整个过程,全部讲了出来。
    “你既然把我的秘密告诉了哈里发,我就不得不出面替你作证,以免他怀疑你在撒谎。
谁叫我们是朋友呢?换成别人,我必然会否认,说他造谣。如今我准备带着两条狗随你同去
见国王。虽然此去凶多吉少,但我也只得硬着头皮前去了。”
    “安拉会保佑你的。”伊斯哈格替阿卜杜拉祈祷,并再三表示感谢。
    阿卜杜拉准备了极丰富的,给哈里发的各类礼物,同时,将狗用金锁链拴起来,每一条
狗用一匹骆驼驮着,然后启程前往巴格达。到达后,就立即进宫去见哈里发。
    阿卜杜拉跪在大国王哈里发面前,先吻了地面,然后按哈里发的吩咐坐下,两条狗已被
牵到哈里发面前。哈里发见了问道:
    “阿卜杜拉,你这两条狗是做什么用的?”
    哈里发话音刚落,两条狗便扑下去吻地面,并流着眼泪,摇着尾巴,好像在向哈里发诉
苦伸冤似的。哈里发看着两条狗的举动,感到非常惊奇,对阿卜杜拉说:
    “告诉我这两条狗的来历吧。你为什么那样打狗之后,又对他们表示爱怜之心呢?”
    “尊敬的陛下,这两条狗其实并不是狗,而是两个体貌俊秀的年轻人,他们原是我的同
胞兄弟。”
    “他们既然属于人类,如何又变成了狗呢?”
    “尊敬的陛下,若您允许,我是会讲明事情真相的。”
    “那你就告诉我事情真相吧,但可别撒谎!”
    “启禀陛下,这两条狗能证明我所讲的不是谎言,而是事实真相。”
    “这两条狗是畜牲,不会说话,当然也就不会回答任何问题了,这怎么能证明你的诚实
或虚伪呢?”
    阿卜杜拉听了哈里发的疑问,便回过头对两条狗说:“哥哥啊!如果我所陈述的与事实
不符,你俩就抬起头来,睁开眼睛,瞪着我,以此揭露我的虚伪;若我说的是实话,你俩就
低头,闭眼,以此来证明我的诚实。”
    说完,他在哈里发面前,开始叙述两条狗的来历——
    我父母共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叫曼苏儿,二儿子叫纳儿。我排行第三,名叫阿卜杜拉。
在我们弟兄三人长大成人后,母亲和父亲先后去世了。他们给我们留下一些财产。
    父亲死后,我们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并在四十日内,为他诵经追悼,且施财替他在
天之灵祈求超脱,以尽孝道。服丧期间我设下盛大的筵席,款待父亲生前的商界同仁和一些
社会名流。席间我对众人说:
    “贵宾们,人的今生是短暂的,只有来世才是永存的。赞美安拉!请问各位,你们知道
今日我为什么邀请大家来赴宴吗?”
    “只有万能之神安拉才能预知未见到的事。”
    “我父亲去世了。虽然他给我们留下了一笔财产,但在借贷、抵押或其它方面,我怕他
对别人还有未了结的事,因此,我打算替他补办债务手续。如果他欠你们的钱,只要讲明了
事情真相,我将替他偿还。父债子还,天经地义。”
    众人中有人说:“人今生的品行,对来世来说非常重要。由于我们都不是坏人,对于是
非好坏,我们是能够分辨的,因为我们都敬畏安拉。而据我所知,令尊在生时,经常有人向
他借贷,而他自己却不欠债。他经常说:‘我的一生,决不贪恋别人的钱财。’他时常祈祷
说:‘主啊!我的信赖和希望全部寄托在你身上,求你别让我在欠债期间死亡吧。’他待人
宽厚,对己严格。他从不需债主催促还债,别人欠他债,他却总是叫人不用着急,慢慢偿
还。如果欠债的穷苦人,他总是酌情宽容或豁免。现在我们在座的全体出面作证,令尊并不
欠别人的债务。”
    “愿安拉祝福大家!”我一边替客人们祈祷,一边对他们表示感谢,随后回头向两个哥
哥说:“父亲生前没欠任何人的债,死后却给我们遗留了现款、布匹、房屋和铺子。现在我
们每人可以继承三分之一的遗产。不过我考虑是否暂时不分家,让财物依然合在一起,我们
共同来经营使用。我们可以同吃同住,生活在一起。”
    我提出的意见,两个哥哥都表示反对,他们主张分开,不肯在一起合作。
    阿卜杜拉说到这里,向两条狗问道:“哥哥,事情是这样的吧?”
    两条狗听了,立刻低下了头,闭上眼眼,好像回答说:“是的。”

    既然两个哥哥一致主张分家,我也只好如此了。于是我们在法官的监督下,把家分了。
他们把房屋、铺子分给我,而从我应得的现款、布帛中抽出了一部分作为裣。两位哥哥则多
分了金钱和布帛。这种分法,当时咱们三兄弟是一致同意而心满意足的。
    分家后,我的两个哥哥用分得的钱买了大量的布帛,搭船载运着到海外经营去了。而我
却照常开铺子在当地经营生意,并一直在家中为两个哥哥祈祷,愿安拉帮助他俩。日子一天
天过去,转眼快一年了,承蒙安拉保佑,我的生意兴隆,盈利很多,情况日益好转,逐渐变
得跟先父在世时的情况一模一样。
    这一天,我照常在铺中经营生意。时至隆冬时节,天气异常寒冷。突然,我的两个哥哥
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俩衣衫破烂,冻得嘴唇发紫,浑身上下直打哆嗦。
    眼见他俩的寒酸狼狈样,我难过极了,立即起身迎接拥抱他们,伤心的泪水从眼里流了
出来。与此同时,我忙脱下自己穿着的两件兔皮和黑貂皮皮衣,分别给他俩披上,并带着他
们来到澡堂,让他们用热水洗去满身的泥垢,还为他们每人预备了一套富商才穿得起的昂贵
衣服。待他俩沐浴穿戴完毕,我带他俩回到我的家中。我见他俩饥饿异常,便忙端出饭菜,
陪他们吃喝,并不断地安慰他俩。
    阿卜杜拉谈到这里,又回头对两条狗问道:“事情是这样的吧?”
    两条狗听了,即刻低头闭眼,似乎是在回答说:“是这样的。”
    我热情接待两个哥哥,看见他俩吃饱肚子,身上也暖和了,这才问道:
    “你俩遇到了什么灾难?你俩的钱财、货物到哪儿去了?”
    “当初我们从这里航海出发,”我的哥哥说,“第一站来到了一座叫库发的城市,并在
那里将带去的布帛,按一本二十利的价钱卖掉,赚了很多钱。接着我们又收购了一批价廉物
美的波斯绸缎,运到巴士拉以一比四的价格卖出,后来我们又去了另一座叫卡尔哈的城市,
在那儿做了一笔买卖,并发了大财,于是我们手中的钱财越来越多。”
    他俩滔滔不绝地讲着他们经过的城市和做过的买卖,谈得津津有味。我听了觉得奇怪而
又不可理解,便插嘴问道:“你俩既然有那么好的运气,做了一笔笔大买卖,赚了那么多
钱,又怎会空着两手,几乎是赤身裸体地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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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长叹不已,说道:“我们在外做生意已有较长时间,赢利也很大,所以决定回一次
家乡。于是我们把本钱和赚得的财物,全部收拾装在船中,然后启程,向巴士拉航行。在归
途中,我们一帆风顺地航行了三天。到第四天,风云突变,飓风卷起波浪,汹涌澎湃地向我
们的船扑来,船随着海水忽起忽落,东漂西荡。波涛碰撞出来的浪花,像炽热的火焰。在飓
风和狂涛的围攻下,船终于被抛到礁石上撞碎了。船上的人和钱财货物全部沉在海中。我们
拼命与海水搏斗,挣扎了一昼夜。就在我们精疲力竭快要被海水吞没时,幸遇一艘在安拉差
遣下打那里经过的船,我们才被救起来。从此,我们跟随着别人继续旅行,从一个地方流落
到另一个地方,靠乞讨活命,吃尽苦头。为了维持生命,最后不得不把身上的衣服也脱下来
卖了。我们经历了千辛万苦,才终于回到了巴士拉。倘若不是遇到这样的灾难,那么,我们
将富裕得跟王公贵族一样,但命运注定如此,有什么办法呢?”
    “两位兄长不必为此忧愁苦闷。你俩能安全脱险,已是不幸中之万幸了。安拉既然如此
这样安排,你们应该领情了。钱乃身外之物,不必过多地为此惋惜。诗人吟得好:
    当人从危难中一旦脱险,
    会视金钱为剪碎的纸片。
    如今,我可将自己的财产看做是先父留下的遗产,与兄长俩平均分享。”随后,我邀请
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公证人,把全部现款拿出来,由他主持分成三份,我们每人各取一份。
    分完了钱,我对两个哥哥嘱咐道:“人在本地勤劳谋生,安拉会祝福他的,现在你俩应
该各开一个铺子,好好地经营,凡是命中注定该有的东西,到时候必然会出现的。”
    我为他俩奔走,弄了两间铺子,并摆上货物,待一切安排妥后,才吩咐他俩:“你俩就
在这里从事买卖吧。赚得的钱都可以积蓄起来。你们的吃喝及其它生活必需的费用,完全由
我担负。”
    从此,我一直无微不至地关心、照顾他俩。
    他俩白天在铺子中做生意,晚上在我家住下。我从来不让他俩花赚得的钱,一心只望他
俩多积蓄些本钱,好把生意做大些。每当我们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他俩总是夸外乡好,重
提它的可取之处,不停地叙述他俩在外地经营致富的情况,从而竭力怂恿、鼓动我同他俩一
起去外地经营生意。
    阿卜杜拉谈到这里,回头对两条狗说:“哥哥啊!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吧?”
    两条狗听了,即刻低头、闭眼,以此证明他说的是事实。
    后来,两个哥哥不停地在我面前提说在外乡做买卖赚钱多,容易致富等种种好处,进而
纠缠着我跟他俩到外乡去经营求财。没办法,最后我答应了他俩的要求。
    于是,我和两个哥哥合伙,预备了大批各式各样名贵的货物和食品,租船从巴士拉出发
了。在波涛汹涌的海洋中航行了几昼夜,来到了一座城市,在那里进行交易。我们销售了带
去的布帛,并收购了当地的一些特产,赚了不少的钱。继而我们又离开这座城市。
    就这样,我们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城市。凡是经过的地方,
我们都进行交易,所获利润非常可观。我们的盈余日益增加。
    一天,我们的船在一座岛前经过时,船长下令抛锚停泊,对我们说:
    “乘客们,我们都上岸去,大家分头去找水,解解渴吧。”
    乘客们响应船长的号召,登上岸去,我自己也跟随大伙一道,前往各处寻水。我沿山路
慢慢向前走着,忽然看见一条白蛇没命地朝前逃,而后面一条奇丑、粗大的黑蛇紧跟着追逐
它。不一会儿,黑蛇便赶上了白蛇,用尾巴粗暴地压迫、折磨着白蛇,白蛇被折磨得痛不欲
生。我看到这种情景,再也按捺不住了,便捡起一个约摸五斤重的花岗石,向黑蛇砸过去,
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那黑蛇的头上,一下子把它砸死了。就在这时,那白蛇摇身一变,立刻变
成一位窈窕美丽的妙龄女郎。她眉开眼笑地向我走来,吻着我的手说道:
    “愿安拉保佑你,一方面使你今生免遭耻辱,另一方面使你来世免受火刑。”女郎替我
祈祷后,接着说道:“年轻人,是你保护了我,在接受你的恩惠后,我会报答你的。”
    说毕,她伸手一指地面,地上随即裂开一条缝。接着她跳了下去,那缝也迅即合拢,恢
复了原状。看着这一切,我知道她是神类。我回头再看那条黑蛇,它身体已冒出烈焰,慢慢
被烧成了一堆灰烬。当天晚上,我怀着好奇的心情回到同伴那里,告诉他们我所遇到的一
切。这一晚,我们在山上过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全体船员在船长的吩咐下,扬帆起锚,继续航行。我们又在大海中整整漂
流了二十天,始终没遇到一块陆地,没看见一只雀鸟,所带的淡水也用完了,船长焦急地对
大家说:
    “先生们,我们所带的淡水已用完了,这该如何是好?”
    “唯一的办法,是尽快找到陆地。”
    “以万能之神安拉的名义起誓,我已迷失了方向,不知该向哪里行驶,才能尽快靠
岸。”
    连船长都这样说,我们也不知该怎么办了。人们被忧愁苦闷笼罩着,只得一边哭泣,一
边祈祷,恳求安拉开恩,为我们指引一条出路。
    当天夜里,我们深感痛苦和绝望,情绪降到极点。诗人吟得好:
    多少个辗转的凄凉夜晚,
    难以忍受的煎熬使婴儿迅即变老。
    但当晨曦出现在天边,
    降临身旁的是安拉的祝愿。
    终于熬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到次日清早,太阳刚从东方升起,一座高山便映入我们的
眼帘。见到陆地,我们不禁高兴得手舞足蹈,相互拥抱。接着船便靠岸停泊下来。船长吩咐
大家:
    “马上上岸,分头去找水。”
    我们上岸后,就分头去寻找水源,但却没有找到。由于缺水,我们越来越感到艰难了。
我一直向前走,一口气到了山顶。我抬头一望,见山后有一片广阔的圆形地带,并隐约有城
市的轮廓。我喜出望外,大声呼唤同伴们。他们闻声赶到我这里。我说道:
    “看见那里的城市了吗?那里肯定是不会缺水的。走吧,咱们到城里去,便可以取回饮
用水,顺便买些粮食、水果等生活必需品,以备继续航行之用。”
    “我们怕城里的人把我们看作是与他们为敌的异教徒,而不问青红皂白地将我们处死。
要知道,自负而不顾一切去冒险的人是不值得赞扬的。诗人吟得好:
    只要天地依旧不变,
    摆脱困境的冒险者也不会受人称赞。
    由此看来,我们可不愿用生命去冒险。”
    “我无权强迫各位去做你们不愿做的事,但我可以同我的两个哥哥一起去那座城市。”
    “我俩也不愿用生命当儿戏,因此,不能跟你一起去。”我的两个哥哥也当面提出反对
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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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俩不去也罢,反正我是打定主意要去的。万能之神安拉会保佑我们。你俩等着吧,
我去一趟就回来。”
    我撇下众人和两个哥哥,迈步向城市走去。
    当我走进城门时,只见一个人坐在一条石凳上。那人手臂上挂着一根铜链子,链子上系
着十四把钥匙。由此,我知道此人是看守城门的,并知道了全城共有十四道城门。我走到他
身边,说道:
    “你好!”
    他却不理睬我。我第二次、第三次问候他,他仍然不回答,直到我把手放在他肩上,才
发现有些不对劲。我仔细打量一番,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是一个石头人。我不禁叹道:
    “真是太稀奇了!用石头雕凿的人,除了没有思想不会说话外,其他方面与真人没有什
么两样,真是惟妙惟肖,足可以以假乱真了。”
    我离开看门的石头人,进入城中,在各条街道溜达,每见一人总要挨过去仔细看一看,
但所见到的都是石头人。
    我从食品市场转到布料市场,看见店铺中都有商人和前来购买物品的人,但他们都是石
头人。铺中摆满了各种货物,都是用石头做的。我走进一间布料商店,看见布料象珠网一
样,于是伸手去摸,但刚一接触,布料就碎成尘埃了。铺中摆着钱柜,我打开其中一个,见
金币盛在布袋中,我伸手去拿,布袋也立即变成粉末,只是金币却原样不变。于是我收集了
尽可能多的金币。当时我暗想:“要是两个哥哥跟我一起来,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尽情享受这
个没有主人的宝藏的。”
    我后来在别的铺子里,发现更多的金银,而我已无法再多拿了,只得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这里,继续在城里的其它地方转悠。与先前一样,我看到的各式各样不同相貌的人,甚至猫
狗等畜牲都是石头的。
    我又来到了金银首饰的市场中,见商人们端坐在铺子里,各种金银首饰摆满了货柜。一
见这些,我就把身边的金币扔掉,从首饰中随意挑选了我能携带的一大批宝物,高兴地离开
了那儿。前面是珠宝市场,我赶忙过去,见珠宝商人坐在铺里,他们面前的铜制容器内装满
了珍珠、玛瑙、玉器、各种彩色的宝石、钻石,应有尽有。于是我又把身边的金银首饰扔
掉,从各种名贵的珠宝玉器中尽量挑选所能拾携带的部分。我非常遗憾我的两个哥哥不随我
前来,否则怎么会放弃这些无价的珠宝呢?
    我带着珠宝继续向前走,从一道装饰得无比精致而美丽的大门前经过,见门内大堂的长
凳上坐着的那些衣冠楚楚的仆从以及官吏模样的人都是石头做的。我试着伸手摸了一下其中
的一人,他的衣服便珠网似地从身上散落下来。穿过门堂,在一幢富丽堂皇的宫殿内,也可
以看见许多石头做的文武官员,他们一个个衣着华丽,其中一个头戴着波斯型王冠的人,坐
在一张嵌着珠宝的座椅上。
    我离开大厅来到后宫,只见后宫中也有一间大客厅,皇后坐在一张嵌珠宝的红金交椅
上。她头戴嵌满名贵珠宝的凤冠,周围坐着一群美丽的宫女,个个穿着色彩鲜艳的、华丽的
衣裙;还有一些太监模样的人站在一旁小心伺候她们。那间客室被装饰得格外别致,里面的
陈设异常富丽堂皇,挂在那里的那些透明灿烂的水晶球,都是价值连城的无价之宝;整个客
厅的装饰,使人看了后无不感到惊奇而赞不绝口。我又只得把先前收集在身边的珠宝玉石扔
掉,然后从客厅的名贵宝物中,剔选出一部分。当时我不知该如何取舍,因为在我看来,那
个地方俨然是人世间罕有的一个宝库。
    后来我又穿过一个洞开着的房门,沿梯级往上走,登了四十级阶梯,忽然耳边传来一阵
悦耳的朗诵《古兰经》的声音。我朝声音的出处望去,见一道挂着金带、饰以珍珠宝石的丝
绸门帘,那声音正是透过那门帘传出来的。我掀起门帘,一道装饰得使人见了觉得惊叹不已
的房门便映在眼帘。跨进房门,便像置身于一个宝库中。房中坐着一个女郎,生得窈窕美
丽,加上她那无比华丽的衣裙和名贵的首饰,更显得像人间仙女,如同诗中所赞叹的一样:
    华丽的衣裙使人感受到明媚春天,
    殷红的肋颊使人置身于玫瑰花园,
    明亮的北斗似乎挂在她的额头,
    其它众星只是她胸前配戴的项链,
    假如穿在她身上的是由蔷薇叶编织的衣裙,
    那叶儿必会从她身上吸血养颜。
    如果她向大海吐出唾液,
    苦涩的海水将变得比蜜还甜。
    若她与拄杖的古稀老翁结交,
    老翁会立刻变成勇猛无比的青年。
    一见那个女郎,我便钟情于她,情不自禁地向她走去。只见她坐在一张高凳上,正在悠
然、愉快地背诵《古兰经》。她的声音像银铃般悦耳动听;她美丽的容颜间闪烁着辉煌、灿
烂的光泽。那情景与诗人所吟诵的一样:
    无与伦比的美丽女郎,
    爱慕之心为你激荡。
    你有夜莺的歌喉,花儿般的模样,
    追求者日夜为你倾诉衷肠。
    我边听女郎朗诵《古兰经》的抑扬顿挫之声,边暗中打算与她答话,并有意向她表示问
候,可是经她致命的一瞥,我就口吃、结巴起来,无法用语言表达我此刻的心情。当时我的
理智和视觉一下子混淆不清,陷入迷糊状态,情况与诗人吟诵的正是一样:
    爱恋的心刚才萌芽,
    我便口吃,犹如哑吧。
    既然主意已定,
    就不要瞻这顾那。
    之所以敢于坦言,
    只为把爱情表达。
    我镇静地按住因爱情引起的心弦激荡,坦然对女郎说:“尊贵的、珠宝般的小姐啊!我
给你请安、问候。愿安拉赏赐你终生美貌与幸福。”
    “亲爱的阿卜杜拉,我深深地祝福你,竭诚欢迎你。”
    “小姐,你怎么知道我的姓名?你是谁?这座城市的人怎么样了?为什么全城的苍生都
化成了石头,而只剩下你一个人还活着?向万能之神安拉起誓,恳求你把事情的真相详详细
细地告诉我吧。”
    “阿卜杜拉,你请坐。按照安拉的意愿,我会告诉你这里发生的一切。当然也包括我的
情况和这座城市及其居民的遭遇。这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毫无办法,只盼伟大的安拉拯
救。”
    我怀着好奇和爱慕的复杂心情在她身边坐下。于是她开始为我讲述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这座城市原来是一个王国的繁华都市,统治这个王国的国王是我的生身父亲,他就是你
在大厅中所看见坐在金宝座上的那个人。在他周围的那些人,都是他朝中的文臣武将。我父
亲当初统帅着一百一十二万之众的军队。他有属僚二万四千名,都是高官显爵之辈。他所统
治的地区,除县城、村镇、城堡、要塞之外,仅大城市就有一千座之多。他手下有一千名武
将,每个将领统率着二万骑兵。至于他的金钱、财宝、珠宝等贵重家产应有尽有,数量之
多,前所未有。
    许多国王在我父亲的征服之下,都向他称臣纳贡。在战斗中,他消灭了无数英雄豪杰。
他威名远播,以致那帮专横、暴戾的君主无不为之胆寒;就是不可一世的波斯国王也不得不
在他的面前甘拜下风,委曲求全。但父亲和他的臣民、部队全是异教徒,不信仰万能的安
拉,而虔心叩拜佛像。
    有一天,我父亲正在宫中召见文武群臣时,突然有个陌生人来到他面前。那人脸上的光
辉照亮了整个宫庭。我父亲定睛一看,只见那人身穿绿袍,身材魁悟,两手垂至膝盖,形貌
庄重严肃,容光焕发。他直言不讳地对我父亲说:“你这个暴虐、自负的家伙,为什么不停
止膜拜你那没用的佛像?我奉劝你和你的臣民抛弃佛像而皈依伊斯兰教吧。因为应该崇拜的
只能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安拉真神。”
    “你是谁!胆敢亵渎神像?难道你不怕神像惩罚你吗?”我父亲问陌生人。
    “佛像是泥塑石雕的,它的惩罚不可能对我有任何伤害。不信就请你去把你所膜拜的佛
像以及你的臣民所崇拜的佛像都搬到这里来,然后你们向它们祈祷,求它们惩罚我,看看结
果会怎样。而我也向我的主宰祈祷,求他惩罚你们,这样,你便可以看出造物主与被造者之
间的区别了。因为佛像是你们这些凡人一手造出来的,它让魔鬼有机可乘,附在佛像身上与
你们交谈,作怪。而我信仰的主宰却是创造者,是万能的。”
    “你所谓的主宰,到底是什么呢?能让我们见识见识吗?”
    “你们有见到他的机会的,不过,还是先看看你们那些所谓的佛像再说吧。”
    我父亲同意陌生人的要求,于是吩咐他那些膜拜佛像的下人们,都把他们的佛像带进宫
来。于是属僚们按照命令,纷纷赶回家去,把自己平时膜拜的佛像带到宫中,一一摆在国王
面前。
 楼主| 发表于 2009-9-3 22:20:00 | 显示全部楼层
 此时,我就躲在屋里的帘子后面发生在殿堂里的一切情况我都看得清清楚楚,听得明明
白白。我平时所膜拜的佛像是绿玉石雕成的,个子跟真人大小差不多。按照父亲的指示,我
也遣人把它送往殿堂里,安置在我父亲的佛像旁边。我父亲所膜拜的佛像是宝石的,宰相膜
拜的佛像是金刚石的,其他文臣武将所膜拜的佛像,则分别为红刚玉、玛瑙、沉香木、乌
木、金和银等材料所雕成。总之每个官吏所膜拜的佛像都是根据自己的身份自由选择的。佛
像的颜色各不相同,黄、红、绿、黑、白都有。这时候陌生人对我父亲说:“你能祈求你的
这些佛像,让它们惩罚我吗?”
    此刻,所有的佛像排列一行。我父亲的佛像摆在正中,我的那个佛像靠近我父亲的,其
余的则按照膜拜者官爵、地位之大小、高低顺序排列。排列后,我父亲才站起来,边叩拜他
的佛像,边低声地求道:“神像啊!我慈悲的主宰,世间谁都不会比你更伟大,现在此人前
来侮辱我们,不仅中伤、诽谤我们的膜拜,而且还极端蔑视你。发生在这里的事你当然是知
道的。我们决不能容忍他在此地胡言乱语。现在恳求你用你威力无比的手段惩罚他吧。”
    我父亲不断地祈求,佛像却没任何反应。他接着说:“我的主宰啊!今天你怎么了?为
什么默然不语呢?过去你可不是这样的呀。难道你在休息吗?求你醒过来帮助我。”他边祈
求边伸手摇晃佛像,可佛像仍然不言语,一动也不动。
    “你的佛像怎么不言语呢?”陌生人问我父亲。
    “我想他大概是睡着了。”
    “你这个执迷不悟与安拉作对的家伙!为何膜拜不会说话、无所作为的佛像呢?你干吗
不信仰近在身边、有求必应的安拉呢?安拉决不会睡觉的,他能洞见一切,是无所不知,无
所不能的。而你所膜拜的佛像,却无所作为。当初是因为该死的魔鬼附在它的身上迷惑你,
欺骗了你,引你误入歧途。现在魔鬼离开了佛像,所以它已成了无用的摆设了。你赶快醒悟
过来,信仰安拉吧。你应该表明:‘安拉是唯一的主宰,只有他才能接受人们膜拜,因为世
间的一切都是安拉赏赐的。’而你的这个佛像,连它自身遇到的损害都不能防御,它能保佑
你吗?现在你亲眼看一看它的低能吧。”他说罢,举起手来,一巴掌打中佛像的肚子,它就
应声倒了下去。
    我父亲大发雷霆,吩咐在场的人:“这个家伙是个邪教徒,他敢打我的主宰,你们马上
给我杀死他!”
    我父亲的手下要站起来动手,可是一股无形的力量,使他们力不从心,一个个都象喝醉
了酒似的无力站起来。陌生人便趁机劝他们皈依正道,改信伊斯兰教。可这些人还是顽固地
拒不接受忠告。陌生人说道:“现在让你们看一看我的主宰的惩罚吧。”他说着举起手,并
祈祷道:“安拉,我的主宰啊!我的信赖和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求你答应我的要求,对这
伙荒淫无度的、享受你的给予而不信仰你的异教徒给予最严厉的惩罚吧。以你的能力,要把
这群败类变成石头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谁也无法阻止,因为你是万能的。”
    陌生人的祈祷声刚落,城中的人果然立刻变成了石头。
    当时我亲眼看见了这一切,便心悦诚服地信仰安拉,毅然改信伊斯兰教,最终幸免于
难。后来那位陌生人来到我面前,说道:
    “小姑娘,从今天起,幸福从安拉御前来到你身边了,这是安拉的安排,任何人都不能
违背。”
    随后,他开诚布公地教导我。先前所发生的一切使我不得不心甘情愿地顺从他,接受他
的指教。那时候我才七岁,至今我已年满三十。后来我对他说:“这座城中的一切事物和所
有的苍生都变成石头了。我自己因皈依伊斯兰教而幸免于难,实在是万幸啊。如今你是我的
导师,我的主人了。请告诉我你的姓名,并继续帮助我,为我安排好今后的生活吧。”
    “我叫艾博·赫哲尔。”他告诉我姓名后,立即亲手为我栽了一棵石榴树。那棵石榴树
很快就成长起来,随即便开花,结果。他指着这些果实说:“你可以用这些由安拉提供给你
的食物充饥,每天都要虔诚地信仰、膜拜安拉啊。”
    赫哲尔老人家还告诉我伊斯兰教的教律、礼拜的条件和方式,并教我读《古兰经》。从
那时起直到今天的二十三年期间,我一直待在这里礼拜安拉,每天靠石榴树上结的一个果实
充饥,一直活到现在。每逢礼拜五聚礼日,赫哲尔老人家都来看我。你的姓名也是他告诉我
的。他还把你要到这儿来的信息告诉我,并嘱咐道:
    “他到这儿来的时候,你要尊敬他,好好待他,这样你俩可以成为恩爱夫妻,从此生活
在一起。”这就是一见面我便认识你的原因。现在你已清楚这座城市和城中人的遭遇和变迁
了。
    听完女郎叙述城中人化石的经过和她本人的情况后,我便随她去看那棵她多年赖以生活
的石榴树。
    她从树上摘下石榴,一掰为二,给我一半。我尝了尝,觉得非常香甜。这样可口的石
榴,我是生平第一次尝到的。吃了石榴我便和她交谈起来,说道:“你愿意按赫哲尔老人家
嘱咐的那样同我结为夫妻,并随我回我的家乡巴士拉去生活吗?”
    “我非常愿意。”她坦率地回答我,“因为这是安拉的意愿。”
    于是我和她之间,彼此订下婚约,自愿结为夫妻。然后她带我去她父亲的库藏中,挑选
我们可以带走的财物,随即离开那座石头城,沿着来时经过的路途,直回到海滨。
    在此之前我的两个哥哥正在找我,一见面便埋怨我:“你上哪儿去了?你迟迟不归,让
我们久等,我们一心惦念着你呢。”
    当时船长也埋怨我:“富商阿卜杜拉,天气这样好,应尽早解缆开船,可是却叫你给耽
误了。”
    “这没有多大关系。我迟到一会儿,也许是有好处的。因为我去这一趟,显然是有益无
害的,我已达到旅行的目的了。诗人吟得好:
    当我到陌生的地方去寻觅,
    尚不知是什么在向我靠近。
    是渴望拥有金银财宝,
    或是意想不到的恶运。”
    随后我对同伴们说:“你们看看我此行的收获。”
    我把带回的财宝拿给他们看,并把石头城中的见闻告诉了他们,最后说道:“假若当初
你们跟我一块儿去,那么你们的收获会比这个更多呢。”
    “即使我们跟你一块儿去,也未必敢进入那个王国。”
    “对你俩来说,这无关紧要。”我安慰两个哥哥,“因为我所获得的这些财物,也是你
们的。”于是我把带回的财物,分成四份。除留一份自用外,其余的分别给两个哥哥和船长
各一份,剩余的一份分给全体仆役和船员。
    他们皆大欢喜,都替我祈祷,感到非常满意。而我的两个哥哥却霎时变了脸色,不停地
眨巴着眼睛。我一看便知这是贪婪在他们心里作怪。于是,我只得耐心安慰他们俩道:“哥
哥!可以看出你俩对我这种分配财物的方法不太满意,但我要告诉你们的是,请你俩尽管放
心,因为我们兄弟间是不分彼此的,我所分得的这一份也是你们的。”
    我一方面安慰两个哥哥,一方面关心和照顾女郎,带她进入舱中,送最好的食物给她;
在把她安置妥当之后,才坐下来同两个哥哥交谈。
    他们问我:“弟弟,对你带来的那个美丽女人,你有何打算?”
    “我要娶她为妻。待回到巴士拉之后,再办正式的订婚手续。”
    “弟弟,”一个哥哥说,“你要知道,我已爱上了这个窈窕美丽的姑娘了,把她让给我
吧。”
    “弟弟!”另一个哥哥说,“我也钟情于她,让我娶她为妻吧。”
    “两位兄长,她已经跟我订下婚约,如果我把她给你俩中的一个而破坏婚约,就会大大
伤害她的心,因为她是以妻子的身份随我而来的。我怎么可以让她同别人结婚呢?至于谈到
对她的爱慕心情,相信我比你们更强烈。我绝不会将她让给任何人。不过我可以答应你们,
在我们平安回到巴士拉之后,我愿为你俩物色两个你俩都满意的本地姑娘,替你俩去提亲,
拿我的钱送彩礼,咱三兄弟同日举行婚礼,热热闹闹地欢宴宾客。至于跟我一起来的这个女
人,我再次申明,她是属于我的,并奉劝你俩最好别再打她的主意了。”
    经我再三解释,两个哥哥都不吭气了。
    我满以为他俩在我的解说下已回心转意了。于是我们动身起程,返回巴士拉。在旅途中
我照例每天给住在舱中的女郎端茶送饭,无微不至地关心她。她始终躲着,不抛头露面。我
自己同两个哥哥一起,睡在舱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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